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孽徒 作者：水烟澜 文案 纵使你不是惊华门的弟子，我也永远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会不要你的。 苏流澈向欧阳煜如此承诺。即便他眼前的男人是个欺师灭祖的孽徒，他也不想当个恶师。 而这个孽徒干过啥混账事呢？好吧，第一件就是把他师父给掰弯了。 内容标签：强强 年下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流澈，欧阳煜 ┃ 配角：江无际，冷千情 ┃ 其它：师徒 　　☆、第一章 　　魔教总坛的教主寝殿里，一声声压抑的喘息正在外泄，越来越响。殿内灯火通明，隔着窗纱能清楚地看到里头纠缠的两个人影。 　　夜里欧阳煜总不爱熄灭灯火，他恨不能将怀里的人看得更清楚些。若是苏流澈执意要熄灯，他也不会拒绝，只会大开着窗，将苏流澈拖到窗边大肆侵犯。 　　他的肌肤本来就白，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剔透，惹人怜爱。年近不惑的男人了，这一身皮肤还能与月光交相辉映，让人欲罢不能，偏偏他自己是极不喜欢的。 　　他觉得羞耻，所以自那之后再不会提出熄灭灯火的要求。 　　一场云雨平息之后，欧阳煜低头轻咬着苏流澈的耳朵笑道：“师父，您当年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怎么三年过去了，还有这么多女人四处派人找你？当年的公子澈果然名不虚传，她们到现在还不相信你死了。” 　　苏流澈静静的，任由他动作，一言不发。 　　恍恍惚惚的，原来已经三年过去了。只是外面怎样又如何？他又不可能放自己出去。 　　“师父，”欧阳煜翻了个身，将苏流澈整个拥在怀里，低笑道，“你可想出去走走？嗯？” 　　拖长的尾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沙哑几分蛊惑，换做其他人，早就酥了半边身子。偏偏苏流澈还是没什么反应，像极了一具木偶。 　　“师父就不想出去吗？看看外面有多少旧情人在找你，看看你最得意最宝贝的徒弟现在正坐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逍遥……” 　　苏流澈忽然动了，他双手撑在欧阳煜身体两侧，跨坐到他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欧阳煜微讶，这男人自从被他□□成禁脔之后便一直被动安静，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更不会主动地这样…… 　　欧阳煜邪邪一笑：“怎么？师父这是食髓知味了，想主动再来一次？” 　　苏流澈忽然就笑了，欧阳煜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苏流澈对他笑。 　　温润如玉的公子澈一笑就能倾倒女子无数，饶是江湖上最刚强的侠女见他一笑，也能红上半天脸。 　　也是能倾倒部分男子的，比如自己。 　　他笑起来，像三月里醉人的春风，像腊月中难得的暖阳，让人感觉很温暖，很舒服。 　　他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是名闻江湖的少侠公子澈，而他只是靠乞讨为生的叫花子。他只是对自己一笑，自己就情不自禁地跟他走了。 　　而现在苏流澈这一笑，只怕能倾倒一片男人。眉梢染上风情，眼角勾起媚态，懒懒的，自成一派风流姿态。欧阳煜只能庆幸，这个男人已经被自己禁锢在了怀里，锁在了魔教深处。否则被别人看了去，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煜儿，”苏流澈低低一笑，朝他耳边凑近，“惊华诀的最后三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就不必再试探了。” 　　苏流澈觉得自己这师父做得很失败，小徒弟将自己囚禁在此就是为了得到惊华诀。可这又何必？他一共就两个弟子，总会传授给他们的。 　　他自认对这两个弟子都是尽心尽力的，不曾有过一丝偏袒。可是欧阳煜就是觉得自己偏向他大弟子江无际，急不可耐地用尽一切手段逼自己交出惊华诀。 　　想起这孩子曾经乖巧沉默的模样，苏流澈其实挺伤心的。只是被折磨了三年了，他对欧阳煜也绝望了，绝不肯表现出一点点委屈和失落被其看到。 　　他想，欧阳煜到现在还不放过自己，只怕是因为还没学到惊华诀最后三式，否则他一个大男人，年纪偏老了些，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吸引得了男人？ 　　“教主，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欧阳煜正想教训苏流澈，便听到有人在提醒他。他将苏流澈甩到一边，黑着脸穿好衣服，然后冷声道：“我出去几日，你老实点，别勾搭别的男人，更别妄想逃跑。” 　　苏流澈冷笑着看着他，一句都没说。 　　勾搭男人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至于逃跑，他难得要出一趟远门，自己怎么可能不抓住这次机会？ 　　欧阳煜走到门前，又折了回来，俯身低头在苏流澈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慢慢舔去他唇上渗出的血迹。 　　“师父，乖点，别惹我生气。” 　　苏流澈真想一口咬回来，不过他只想欧阳煜能赶紧离开，所以先忍着。等他逃出去之后，绝对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欺师灭祖的混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欧阳煜走后，苏流澈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清泉池里沐浴。清理这种事情他难得自己做一次，此刻只觉得羞耻到不行。 　　不过他太累了，欧阳煜那个禽兽今天压榨了他很久，清理着清理着就靠在里面睡着了。 　　负责帮忙看守苏流澈的左护法彭华见他迟迟没有出来，心中生疑，就走了进去。本以为苏流澈是逃了，或者是出事了，却没想到苏流澈只是安详地睡着了。 　　这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安静的。不过睡着的样子显得很乖巧，彭华没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了还会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睡梦里的男人忽然轻咛了一声，嘴巴也跟着嘟了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彭华顺着他被咬得艳红的嘴唇看下去，勾人的下巴，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不由地，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养了这么个尤物还敢让别的男人帮忙看着，彭华第一次觉得他家英明神武的教主不是那么英明了。反正教主两三个月之内是不会回来的，不如…… 　　睫毛轻轻颤动着，苏流澈睁开了眼睛，冷眼看着这个嘴巴快碰上自己的男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彭华一手抬起苏流澈的下巴笑道：“一个娈宠，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苏流澈也是一笑，带着三分媚意：“一个下属，什么人不能碰，你不知道吗？” 　　“区区一个男宠罢了，难道我还碰不得？”彭华这人冲动，很快就被苏流澈挑起火气来。 　　欧阳煜找他看人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男人，而且身手很好。只是他想不到，彭华对苏流澈早就动了些心思。 　　苏流澈冷笑：“你还真就碰不得。” 　　这话说完，苏流澈已经一手掐住他手腕，狠狠往外一甩。彭华刚反应过来，下一刻苏流澈又将他一脚踹开了。 　　彭华不慎跌进水里，不由大惊：“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武功？” 　　“我需要向你汇报这个？”苏流澈好笑道。一开始，欧阳煜确实用药物克制着他的内力，不过已经有半年没再给他灌药了，许是因为大夫说了那药灌多了死得快。而欧阳煜还想要惊华诀，自然不可能置他于死地。 　　不过欧阳煜一开始下药真的太重了，都半年没灌了，他功力才恢复了五成，估计还要再休养半年他功力才能完全恢复。不过欧阳煜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所以他要在他回来之前逃走才是。 　　彭华一怒，双手屈成爪状就朝他攻来。苏流澈身子一滑，整个人像鱼一般钻进水里。他双手抓住彭华的双脚，用力往里一扯，彭华重心不稳，再一次跌入水中。 　　苏流澈一手制住彭华，一手拔出彭华腰间的刀对着他的下身，冷笑道：“彭护法，我劝你还是别乱动的好，免得日后冷落了屋中美人。” 　　彭华一急，就想挣开，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苏流澈点住了穴道。他这才想起这个他觊觎的男人，是他们教主的师父。 　　平生两个弟子，一个魔教教主，一个武林盟主，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可以轻易对付的。只怪他平日表现得太温顺了，让人都忘了这个男人本来的模样。 　　“彭护法，在下不是谁都能碰的，现在可明白了？”苏流澈冷笑道。 　　彭华也冷笑道：“那江无际是不是就可以了？苏大侠是只喜欢自己的徒弟吗？真是……” 　　逞能之话还没说完，彭华只觉得下身更暖，原来是下身的衣物都被划破了。 　　“彭护法觉得，这刀再往下一点，会划破的是什么呢？”苏流澈这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字的都拖长了音，竟有些妖娆的意味。 　　他确实是被欧阳煜□□成了一个尤物，可惜他自己没有自觉，不知道自己现在连威胁人都有着勾引人的嫌疑。 　　彭华故作镇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从这里离开魔教哪条路最快又最安全？” 　　彭华转头：“我不知道。” 　　他要是告诉了苏流澈，让其跑了，自己绝对会被教主杀了的。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怎么可能犯这个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苏流澈笑道：“我知道你怕煜儿杀了你，可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能阉了你。你告诉了我，煜儿虽然不会放过你，但你至少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逃。” 　　“教主想杀的人，哪个能逃得掉？”彭华冷笑道。 　　“逃不掉那是你自己蠢，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否则……”苏流澈刀又往下一分，在彭华的□□上划出一条很细很细的口子，渗出的血很快就浓入水中。 　　感觉到疼痛，彭华更恐惧了。 　　苏流澈又笑道：“你是希望早点成为阉人呢？还是希望晚点死呢？” 　　这当然是都不希望，但是苏流澈肯定不会成全他的。 　　“苏大侠，若真是挥刀了，对您名声也不好是不是？”彭华还是试图与他沟通。 　　苏流澈冷冷一笑：“我现在就是死人，还需要在乎名声吗？” 　　欧阳煜早就对外宣称，苏流澈被他杀了。 　　“这这这……”彭华身体止不住地抖，话也说不利索了。换成是其他地方，他还不至于怕成这样。可那是男人的病根子啊，如何能不在乎？纵使是苏流澈以死来威胁他他都不至于被吓到。 　　“彭护法，考虑得怎么样了？”苏流澈又问了一遍。 　　“这路很复杂，我也说不清楚，不如让属下带苏大侠出去？”彭华提议道。 　　苏流澈冷笑道：“你一人进来，如何两人出去，你是当外面看守的人是傻的，还是当我是傻的？” 　　…… 　　彭华没想到苏流澈反应这么快，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其实也不是怕死，他只是怕欧阳煜把他折腾得生不如死。这个男人厉害，但是阴晴不定的欧阳煜更可怕。 　　“听话，我就饶你子孙后代一命。否则，我也能玩得你生不如死。徒弟都那样狠毒，你以为师父会好到哪里去？”苏流澈继续威胁道。 　　其实惊华门的弟子都是很正派的，除了欧阳煜。想当初公子澈行侠仗义无数，实乃白道侠客之楷模也。可惜他的宝贝徒弟太变态，被折腾三年后，他也跟着变态了。 　　让他杀人他是干不出来的，但是阉了彭华对他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简单利落无需犹豫。再多折磨折磨彭华，现在也不会给苏流澈造成任何心理负担的，因为他在魔教待得太憋屈了。 　　被徒弟欺负压榨就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经常在教里嚼舌根对他冷嘲热讽的，都把他当成了病猫。他记得，彭华也说过他闲话的。因为这家伙不喜欢男人，也瞧不起雌伏与男人身下的男人。 　　可他刚刚做出的是什么举动？这种心口不一的男人更是该好好整治！苏流澈越想越愤恨，越想就越巴不得阉了他，看他还嘴硬！ 　　彭华挣扎许久，奈何苏流澈太过强硬，他只好告诉苏流澈从这里下山的密道。苏流澈走前还在欧阳煜的寝殿里翻箱倒柜，找到两瓶药藏进了自己兜里。 　　当然，他还掏出一颗塞进了彭华的嘴里。 　　“这药的效果和你的刀是一样的。”苏流澈用刀面拍了拍彭华的脸笑道，“想让下面站起来，半个月后去苏州风华亭拿解药。当然，要是你指的路是错的，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彭华见苏流澈的身影远去，忙道：“密道里共有大小机关七七四十九处，逢岔道皆往东，最后有七道门，走往东数第三道门。” 　　苏流澈皱眉，又折了回来，冷笑道：“不是密道吗？彭护法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这是要谋逆吗？” 　　“不是！”彭华连忙摇头，“谋逆的那些人早被教主处理了，当时负责剿灭的人是我。” 　　苏流澈双眉皱得更深：“谋逆的理由是什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苏流澈觉得欧阳煜这魔教教主做的还是不错的。威慑力绝对够强，怎么会震不住手底下那群人？ 　　尽管心里一直在说自己对欧阳煜这个孽徒已经绝望了，但是关心欧阳煜已经成了苏流澈改不掉的尿性，此时听到有人曾经背叛他徒弟，他还是很不乐意的。 　　“沉于美色。”彭华答道，“当时有人在背后说您不是，被教主抓到当场处死。教主是想杀一儆百，却引起了很多人不满，所以……” 　　“所以我要夸他孝敬师父吗？”苏流澈好笑道，“你在这好好睡一觉吧！” 　　用刀柄将彭华敲昏，苏流澈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就顺着彭华说的密道离开了。 　　待他出去后就找个清静偏远的地方躲起来，等自己功力全都恢复了再回来清理门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彭华也拿到了解药。只不过，他派人几乎将整个苏州城都翻过来了，也没将苏流澈找出来。 　　他绝对没想到，那个时候苏流澈正在杭州悠闲地喝茶。 　　想当年，是人皆道公子澈风流，爱慕他的女人有无数，其实他就一个红颜知己，还是有夫之妇——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蝶梦夫人。 　　“倒没想到你还活着，都说祸害遗千年，这话果然不假。”蝶梦夫人替苏流澈斟上一杯茶，笑意浅浅。 　　苏流澈不服：“我在白道的名声还是很好的，怎么能算是祸害？” 　　“可你祸害了多少女人？现在是连男人也跟着祸害了吧？我家那口子说你现在看起来……”蝶梦夫人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苏流澈咬牙：“等我清理完门户，就找个清静地方躲起来得了。” 　　现在这副鬼样子，他都不敢见人了。有些东西他自己克制不住，比如斜睨人时眼角上挑的媚态。本来自己也没意识到，还是蝶梦夫人提醒了他。他不信邪地跑去照镜子，结果被自己吓得差点把铜镜给砸了。 　　蝶梦夫人又道：“你让我托人送的药，我已经送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想先回惊华门，惊华门里的禁地，那两个臭小子还不知道，不会找到我的。其他的，等我功力恢复之后再说。”苏流澈答道。 　　蝶梦夫人又沏了壶茶，无奈道：“你说要清理门户，又要怎么清理？阿澈，让你杀了欧阳煜，你下得了手吗？” 　　苏流澈一怔，随即道：“也未必要取他性命。” 　　“那也要废了他武功，你办得到吗？”蝶梦夫人又问。 　　“我……”被她这样一问，苏流澈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只知道自己没法原谅欧阳煜，想要报仇，可是到时候该怎么做，他真的不知道。恨他吗？仔细想想，是恨的，只是恨得还不深刻。 　　“煜儿，想学武功吗？”“想。” 　　“为什么想学呢？” 　　“学了武功就不会被欺负了，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师父了。” 　　儿时的傻话欧阳煜实现了一半，保护了自己，却伤害了他。 　　苏流澈现在还能清晰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收那两个徒弟。惊华门的弟子向来不多，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就只剩他一个了。 　　他那时才十八岁，并没有收徒的打算，却在无意间看到欧阳煜和江无际。 　　那时边城刚刚经过一场变故，城中孤儿无数。欧阳煜当时七岁，江无际八岁，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遇见的，当苏流澈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相依为命了。 　　两个孩子年纪小，生得又白嫩漂亮，老是被那些长的高大又生的粗糙的少年欺负。苏流澈看不下去，就帮了他们一把。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两个孩子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尤其是那时候欧阳煜，表情木木的，令自己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 　　办完事要离开边城时，鬼使神差地又跑到那条破旧小巷去看他们两个。给了他们银子，又和他们嘱咐了很多，可是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们，愿意和他走吗？ 　　惊华门收徒是讲究缘分的，他想，他与他们是有缘的。有缘相遇，也有那个眼缘让他不舍。 　　只是他没想到欧阳煜会是魔教遗孤，更没想到自己会养出只白眼狼来。 　　蝶梦夫人又说：“我一直没告诉，江无际正在筹备武林大会，想要集结武林各大高手的力量对付魔教。你若真想清理门户，倒不如上武林盟，与你那大徒弟好好商量商量。” 　　苏流澈忽然萌生了阻挠武林盟的上魔教的冲动，要是欧阳煜这么快就被武林盟的人弄死了，那他的仇找谁报去？ 　　“阿澈，其实你我都清楚，欧阳煜现在的功夫即使是鼎盛时期的你也只能与他两败俱伤，要杀他很难，要废他武功更难。除非你动用惊华诀的最后三式。”蝶梦夫人正色道，她也是看出苏流澈心中的为难。只是该怎么做，还是只能靠苏流澈自己决断，她与关系再好，终不过只是个外人。 　　“不到万不得已，惊华门弟子都不可动用最后三式。”苏流澈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三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曾学过，也没想过要教给他两个弟子。 　　欧阳煜肯定不行，江无际也不能，最后三式一旦没练好，之前十几年的功力也会尽数全毁。他总不能，亲自送他们入那种险境。 　　蝶梦夫人看了看天际，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想做什么？其实真要报仇，是不是将最后三式的心法交给欧阳煜就好了？凭欧阳煜现在的心境，定然会走火入魔的。可他却一直以怕他练出为借口，不肯将完整的惊华诀交给欧阳煜。 　　终究还是舍不得的，即使他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夜已深，欧阳煜一边擦拭着他的剑，一边问道：“人还没找到吗？” 　　他此刻面无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让底下一片人都战战兢兢的。 　　“回教主，还不曾找到。属下再去加派人手，一定将他抓回魔教。”魔教右护法任佑之连忙道。 　　欧阳煜低头勾起一抹冷笑：“罢了，留几个人意思意思就好，剩下的都收回来吧！” 　　“教主，您不找人了？”任佑之吃惊道。 　　“他那样的人，一旦出去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本来让彭华看着，就料到他能逃出去了。”欧阳煜缓缓道，“困了他三年了，也该让他出来透透气了。” 　　“教主就不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他了吗？” 　　欧阳煜道：“武林大会上，他一定会出现的。” 　　那男人向来偏心江无际，此次逃离魔教，肯定会找个机会去看江无际的。至于自己，他现在只怕还想着怎么对付自己吧！ 　　一想到那个男人面对自己时的少言寡语，再想到他面对江无际时的高谈论阔，欧阳煜的脸黑了。 　　底下一片人都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退下。他们转身之后，欧阳煜就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苏流澈，你是我的！” 　　他跑不了的，自己怎么可能让他跑了？欧阳煜脸色更阴，心中早已将江无际大卸八块。 　　而苏流澈并没有在杭州停留太久，自从知道武林盟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想去看看。三年没见江无际，也不知道这个一向最让自己省心的弟子过得怎么样了。 　　换上一身朴素的装扮，又易容出一张普通的脸，苏流澈在泰山脚下找了家干净的小客栈暂时住下。 　　武林盟建立在泰山之上有一段日子，他最近在山下听了很多关于江无际的传闻，他感觉江无际越来越能干了。只是现在人人提起江无际，想到的都是他组织建立的武林盟，而不是惊华门。 　　他为惊华门收了两个弟子，可最后，没一个是能归在惊华门下的吗？ 　　果然当初结的是孽缘，看来这些事情结束之后，自己应该再去收个徒弟才行，不能让惊华门百年基业就此葬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山脚的茶摊下听人说书，苏流澈最近的日子很是惬意，这说书人说的几乎都是江湖中事，有说江无际的，有说欧阳煜的，也有说一些江湖前辈或是后起之秀的，当然也有说他的。 　　每次说书人为了他的死而扼腕叹息的时候，苏流澈的心情总是很微妙。他能上去告诉对方，自己还没死吗？ 　　“想当年江湖无数美人纷纷往杭州，只为能见公子澈一面。自公子澈死后，再无人能掀起那样的风波了。他的两个弟子样貌虽然不比他差，但是江盟主是个笑面虎，欧阳煜又是个魔头，没人有那样的亲和力了。”说书人又开始叹息，苏流澈很是无奈。 　　底下于是有人问道：“听说公子澈为人最是风流，先生可知他有多少红粉知己？” 　　苏流澈很想说就一个，却听见说书人答道：“这可就说不清楚了，可以说，武林上出众的美人都和有那么点关系。” 　　污蔑！纯属污蔑！苏流澈有些不淡定了，就在这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位兄台，你对我师父的传闻也很感兴趣吗？” 　　苏流澈一怔，怎么是江无际来了？他身为武林盟的盟主，不应该日理万机的吗？况且武林大会也快到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对。 　　“你是……”苏流澈皱眉，做出一副不知来人是谁的模样。 　　“在下江无际，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江无际笑得爽朗大方，任谁见了都容易心生好感。 　　“在下涂不肖。”苏流澈笑道。涂不肖，其实就是徒不孝啊！他怎么就教出欧阳煜这样的徒弟了？还有江无际，别人每天在他家山脚下污蔑自己，也不见他出来解释一番。 　　江无际笑道：“总觉得与涂兄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也好，反正在下也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一下江盟主。”苏流澈也会伪音，与江无际说话时候刻意将嗓音压得很低沉， 　　两人相视一笑，竟就此成了至交。若是苏流澈不认识江无际，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也就觉得顺理成章了。 　　江无际有这样的本事，白道里面没几个人不是他朋友。他不像苏流澈那样天生就具备一种特殊的亲和力，但是他可以后天养出这种亲和力。这男人，足够聪明，也擅长模仿。 　　比起苏流澈虽然还差三分神韵，但也能靠他自身的爽朗性格弥补了。 　　苏流澈总要怀疑江无际是认出了自己，因为他老下山来找自己。手拉手去听书，肩并肩去喝茶，怎么都让苏流澈觉得别扭。 　　从前江无际就很喜欢赖着自己，从早赖到晚，巴不得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赖在自己床上。不过那时候自己白天都被江无际霸占了，所以晚上能和他挤一张床睡觉的人是欧阳煜。 　　这天两人在下棋，下了一个下午的棋，眼看天都要黑了江无际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苏流澈不由疑惑道：“天色不早了，江盟主还不回去吗？” 　　江无际委屈道：“涂兄就这么急着赶我回去吗？” 　　“当然不是，江盟主今夜就是要在这里住下也没人会说什么的。”苏流澈笑道。 　　光凭他武林盟主的身份，客栈老板就巴不得他在这多住几天，不收钱都没问题。反正有这么尊大佛坐镇，他这小客栈一定客似云来财源广进。 　　江无际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在意。我只想知道涂兄希望我留下吗？” 　　“这……”苏流澈犹豫了。 　　江无际低头继续委屈：“说句实在话，涂兄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总让我想到师父。想我师父当年一直偏心师弟，从来没陪我睡过一晚。我……” 　　“你想怎么样？”苏流澈扶额。 　　他自认自己从来没偏心过谁，他以为只有欧阳煜那个性子偏激的才会觉得他偏心江无际，却没想到江无际也会觉得他偏心欧阳煜。 　　不过想想江无际小时候趴自己床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苏流澈又气不起来了。明明就没做错什么，可一想到他那副可怜像就容易有负罪感。 　　“不知今夜可否在涂兄这留宿一晚？”江无际纠结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羞涩。 　　苏流澈很想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师父，你不应该来找我陪你过夜。 　　可惜，他心虚，说不出口。 　　“涂兄……”江无际又轻唤了一生，眼里包含期待。 　　苏流澈一时不忍拒绝，便答应了。其实刚答应完他就后悔了，其实并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张床，不过想想那是自己三年未见的徒弟，也就释然了。 　　苏流澈订的是单人间，所以床也不大，两人挤一起实在勉强。苏流澈无奈道：“江大侠，您真的不考虑回去休息吗？或者你睡这也行，在下去打地铺可好？” 　　“不要，那样多没感觉！”江无际立马拒绝。 　　“……”苏流澈不明白，他要找什么感觉，“江大侠江大盟主，您是还没断奶的孩子吗？从小没有父亲疼爱所以要在我这找安慰？” 　　江无际低头敛眉：“我只是，想师父了。” 　　一句话戳中苏流澈死穴，苏流澈于是默默躺下。 　　身边挤着个身形比自己还高大的汉子，不是那么好入眠的，不过江无际很快就睡着了。两只手半夜不规矩地缠上苏流澈的腰际，还有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苏流澈轻推了几把都没将他推开。 　　舍不得吵醒他，最后只能自己受罪了。睡个觉都不能将假脸撕下来，想想也是挺可怜的。 　　只是这人的呼吸是自己熟悉的，气息也是自己熟悉的，不管他怎么缠着自己都不会觉得厌烦，甚至在他身边会觉得安心。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他的无际终于长大，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当初依附着他生存的小家伙了。 　　往后几日，江无际竟常常在黄昏过来，每次都要与苏流澈同寝。苏流澈总觉得不妥，却一再被他受伤的眼神所打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这一夜苏流澈似乎睡得格外沉，自他三年前遭遇巨大变故之后，就再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他没想到的是，醒来之后自己会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浑身都没了力气，这种又被人下了药的感觉真不痛快。难道又被欧阳煜找到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苏流澈勉强坐起身来向外面望去，只见隔着帘子有人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什么。 　　听声音，看身形，都能断定此人就是江无际。苏流澈皱眉道：“江盟主这是何意？” 　　江无际在外面笑道：“师父是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呢？虽然三年来师父变了很多，但那日在泰山脚下，我一眼便认出了你。” 　　“你早就认出了我？”苏流澈疑惑，“那你又何必……” 　　“师父想玩，做徒弟的当然要陪你玩玩。不过最近实在太忙，只好将师父带上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流澈忽然觉得，这个徒弟也变了，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的无际，不该是这样的。 　　江无际放下折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到床沿边，看着苏流澈笑道：“自然是想师父陪着无际了。您都陪了师弟三年了，接下来三年陪着我可好？” 　　苏流澈神情冷冷地躺下，转身背对着他。他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闹得两个徒弟都这样对他。 　　捏了捏手掌，发现自己并使不出多少力气。苏流澈只能暗自祈祷江无际别做和欧阳煜一样的事了。 　　见他如此，江无际无奈摇头：“我知道师父现在一定在生我的气，只是我也没办法。魔教和浴血宫的都在找师父，我不得不师父藏起来。若被师弟再掳去也还好，就怕师父在功力未恢复的时候被冷千情给抓到，那就麻烦了。” 　　“冷千情？他还没死？”苏流澈一惊，五年前自己明明亲手将他打落悬崖的，怎么会还没死？ 　　“那人狡猾，师父单纯。这些年师弟利用魔教一再侵犯浴血宫当年的地盘都没将他逼出来。果然师父一离开魔教，他就按捺不住了。”江无际冷笑道，“也不知他是对师父有仇还是有情。” 　　顿了一会儿，见苏流澈还是不说话，江无际又叹道：“师弟有些事做得虽然过分了，却将师父保护得很好，师父不该逃出来的。” 　　功力被废，身躯受辱，原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意思，苏流澈只觉得可笑。 　　“无际，所以你一直知道我没死是吗？”苏流澈问道。 　　“是。”江无际低头道。 　　苏流澈重新面对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露出陌生的表情，伸手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江无际没躲，只是看着苏流澈那双泛起湿意的眸子问道：“师弟这些对师父做了更大逆不道的事吧，师父可曾打过他？” 　　“两个都是欺师灭祖之徒，有什么可比的？”苏流澈冷笑道。 　　“我就知道师父一向偏心师弟。不管我怎么缠着你，你晚上都只陪着他。所以这三年来师弟一直在床榻上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师父吧。师父可还满意？” 　　苏流澈又甩了他一个巴掌，向来俊朗非凡的江盟主就这样肿了半边脸。 　　江无际没再说话，转身离开。现在苏流澈功力暂失，他也不怕他会逃走。 　　苏流澈一直以为，他是足够了解自己两个徒弟的，可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他谁都不曾深入了解过。 　　欧阳煜叛变的时候，他一直在问什么。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其实他宁愿被冷千情抓去折磨至死，也不想知道他们两个会这样背叛他。他在想，江无际与欧阳煜，真的把他当做师父了吗？ 　　一觉睡到天黑，苏流澈披衣爬起，摸黑走到门外，却发现江无际就坐在门槛上发呆。 　　他好像总是这样，从很小的开始就这样。只要自己一生气，他就蹲到门外去，不原谅他他就不进来。 　　感觉到动静，江无际抬头问道：“师父，你还生气吗？” 　　苏流澈点头，江无际立即露出泄气的表情，继续低头，模样失落至极。 　　苏流澈忽然觉得，有些人不管怎么变，总有些小习惯是变不了。尤其是那些为一个人专门保留的习惯，证明了他很在乎那个人。 　　无际，总是比煜儿要更擅长表达自己的。 　　“我没和师父说过，其实我很怕冷千情。”江无际低声道。 　　“我知道。”苏流澈淡淡道。冷千情那样的人，没几个是不怕的。他自己想到那个男人，也是恐惧的。自己当初能将他打落悬崖，也是因为他之前就在连续的围攻中受了重伤。现在想来，只怕他还是故意的，故意掩人耳目败在自己手下，让别人都以为他死了。 　　“我知道他没死的时候很害怕，我需要势力保护师父，可我没有，所以只能将师父交给师弟。何况我想，师父一向偏爱师弟，总不会……” 　　“为何你这样想？”苏流澈皱眉，“你觉得我偏爱煜儿，煜儿又觉得我偏爱你，你们为何都这样想？” 　　江无际抬头，看向苏流澈的眼神带着困惑：“是吗？师父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偏不倚吗？” 　　“自然。”苏流澈很肯定，他做事一向公平。 　　江无际苦笑：“那或许是我们想得到的太多了吧。” 　　苏流澈顿了一会儿，又道：“天晚了，进来休息吧。” 　　“师父不生我气了吗？”江无际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流澈挑眉道：“气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为师还能怎么样？” 　　“师父真好。” 　　江无际高兴极了，一把将苏流澈打横抱起。苏流澈觉得别扭，让他将自己放下了，他却说什么都不要。直到两人都倒在床上，他仍紧紧地抱着他。 　　想推拒的，只是没动手就能猜到结果了。他拿江无际，一向是没办法的。 　　日子便这样平稳地过了下去，白天江无际总是很忙。而晚上他则整个人缠苏流澈身上，说是在师父身边会睡得比较好。 　　他是睡得好了，可苏流澈每天早上面对江无际抬头的小兄弟都很尴尬。武林盟那么大，难道单独给他腾一间房间都不行吗？两个人大男人挤一块睡真的不方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武林大会的事情似乎越来越紧张了，召开的那天，苏流澈并没有到现场。江无际怕欧阳煜或冷千情会埋伏在附近，便让他在武林盟里等候消息。 　　给他喂了解药，又派了很多人保护他，叮嘱了很久，江无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苏流澈很无奈，到底谁才是师父？江无际叮嘱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大人关心小孩一般。他功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冷千情或欧阳煜找上门了，也不用怕的。 　　只是欧阳煜想上来找人，武林盟中除了江无际又有谁拦得住？ 　　当苏流澈午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是脸比锅底还黑的欧阳煜。 　　他不知道，欧阳煜坐在这里已有半个时辰了。这期间，对方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脖子上的红痕移开过。 　　“煜儿？”苏流澈皱眉，欧阳煜那双幽暗的眸子让他本能地觉得恐惧。 　　知道了冷千情没死的事后，苏流澈心里对欧阳煜的怨淡了几分。这三年，想来欧阳煜也不是全没为自己考虑的。 　　欧阳煜伸手，食指轻划着苏流澈颈上的红痕，声音低哑：“师父，师兄伺候你可还舒服。” 　　苏流澈气恼，一手挥开了他：“够了，别把无际想得和你一样。” 　　“我与师兄自然是不一样的，在师父眼里，师兄与您怎么亲近都是应当的是不是？”欧阳煜反手扣住了苏流澈的双腕，将他压在床上，“师父，别这样偏心好吗？” 　　苏流澈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煜总说他偏心？他深吸一口气，耐心道：“煜儿，我和无际之间只是师徒，没有其他。” 　　至于欧阳煜，本来是没什么的，偏偏被这个孽徒整出很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欧阳煜一愣，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解释这种事情。换在平时他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骂上自己一顿，这样的耐心太过反常，以至于欧阳煜以为他是心虚。 　　“是吗？没什么？那师父脖子上这点东西是哪里来的呢？”欧阳煜眼神愈加幽深。 　　苏流澈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不过感受到欧阳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也能猜到一二。可是会自己做那种的事的人不是只有煜儿吗？无际是绝不会这样的。 　　“若真有什么，难道不是你留下的？”苏流澈反驳道。 　　“哼！”欧阳煜冷哼一声，伸手就去扒他衣服，“既然师父说是我留下的，那我不留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师父？” 　　他说完另一只手就去扯苏流澈的衣服，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他脖子，掩去别人留下的痕迹。 　　“煜儿，你放开！”苏流澈手动不了，便伸脚去踹他，却又被其抓住了一只脚。 　　欧阳煜将他的一只脚高高抬起，一条腿压制住他的另一条腿，似笑非笑：“师父，为何您就不能配合一点呢？” 　　苏流澈将头转开，一脸的不情愿，却没再挣扎。 　　他总是这样，挣扎不开的时候就不会乱动，像个木偶一样躺那儿一动不动。欧阳煜会觉得没趣，却舍不得放开。 　　苏流澈只有在情动之时才会给自己一点反应，压抑的低吟，难耐的喘息，还有细软的腰肢不经意间的摆动，都让欧阳煜为其着迷。 　　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勾他情动，看他在自己身下露出更多的媚态。 　　“师父……”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又俯下身去轻咬着身下人的锁骨。 　　身下这具身体早已尝欢无数，欧阳煜随意撩拨他都能引他情动，没多久便引颈低吟。听到他声音，欧阳煜只觉得更燥热了，啃咬的力气大了些，动作也越来越往下。 　　“师父开始配合了，嗯？”欧阳煜低笑，尾音长长的，懒懒的，尽是蛊惑。 　　配合个鬼啊！他怎么可能配合他？ 　　苏流澈趁欧阳煜放松警惕的时候挣开双手，一掌拍向欧阳煜胸口。 　　一时忘记自己功力已经恢复八成了，那一拳用足了力气，直接击得欧阳煜吐血。苏流澈瞬间就慌了，本想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其冷漠至极的眼神摄住。 　　除了偶尔在床笫之间，欧阳煜大部分时间对他都是冷淡的，像这样冷漠却是第一次。 　　“煜儿……”苏流澈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煜漠然道：“我知道师父这次逃出来之后想的是什么，恢复武功然后清理门户是不是？” 　　“我……” 　　“师父想杀我，其实很简单的。”欧阳煜俯身靠近他，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塞进苏流澈手中，用剑锋对着自己的胸口笑道：“手往前三寸，刺进来就可以了。” 　　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的苏流澈就在这时手抖了，想缩回手，欧阳煜却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腕。 　　“师父，不用怕的，我不躲可好？”欧阳煜握住他的手往前一寸，剑刺入胸膛，泛出血花。其实是疼的，只是他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这点疼比不上心里的。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师兄？”他这样问他。 　　苏流澈急道：“欧阳煜你是不是疯了？” 　　“你不是想杀我吗？”欧阳煜眼里透着迷茫与一抹苏流澈不能理解的疼痛，“反正这条命是师父捡回来的，我还给你啊。” 　　他越是这样苏流澈越慌，想过要杀了他想过要废了他，想都想过的，只是现在让他做，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真的想杀这个人吗？蝶梦问过他之后，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一直得不到一个结果。 　　“师父，你要杀我吗？”他问他，苏流澈不答，他于是问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的语气都不一样，每一遍都让苏流澈的心战栗得更厉害。 　　他想杀他吗？他一直这样问他，好像自己不回答，他就不会停止这个问题。 　　想吗？想吗？想吗？ 　　苏流澈觉得，他再这样问下去，非把自己问疯不可。 　　“师父，你想杀我吗？” 　　他又问了，声音听起来低沉而绝望。苏流澈想退，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退到哪里去呢？就算现在退开了，这一辈子也退不开了。 　　欧阳煜一直想走进他心里，不管这方式有多极端，他都成功了。苏流澈会念着他，一辈子。说不清是爱是恨，但总归是一辈子。 　　所以即使他就此杀了自己，欧阳煜也不会有怨言。 　　想吗？ 　　一声声问，像一把把剑，不停地刺入自己的心。苏流澈觉得疼，很疼，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心疼的滋味，还是这样的剜心之痛，他受不了。 　　“不想……”他终于妥协了，告诉了他答案。他不想杀他，一点都不想。 　　“煜儿，你终究是我的徒弟，不管做了什么事我都不想杀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 　　“够了！”欧阳煜冷冷地打断了他，“苏流澈，我告诉你，你今日不杀本座，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说完便抽剑离去，徒留苏流澈瘫坐在原地惦记着他的伤势。 　　会后悔吗？难道自己的心真的在这三年里随肉体一起沉沦了吗？ 　　那是他的徒弟，他怎么能有其他的心思？ 　　或许他该静静，再静静，直到他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有些失魂落魄的，苏流澈下了山。他也不知道自己下山是要做什么。去找无际吗？反正，煜儿是肯定找不到了，他不会愿意见自己的。 　　精神不济时，总更容易被人抓到的。当那熟悉的阴冷的气息包围自己时，苏流澈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 　　“冷千情，你想做什么？”被那人点了穴道抱在怀里，苏流澈根本动弹不得。 　　生得妖异美艳的男人低头轻轻啃着苏流澈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你说呢？苏流澈，当初你给我致命一击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苏流澈冷冷道：“你既没死，便算不得是致命一击。” 　　“嘴还挺硬！”冷千情扳过苏流澈的脸冷笑道，“又经三年，本座功力更上一层楼，而你却不如从前了。苏流澈，现在的你，只能任本座摆布了。” 　　苏流澈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你放心，本座舍不得杀你。”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探入他的衣襟，轻划着他的胸膛，让他浑身战栗。 　　“这样细腻的皮肤，这样结实的胸膛，还有这样温暖的身躯。苏流澈，你真的是个让人很向往的男子。” 　　越是阴翳的，越是见不得光的，越是向往这样的男人。尽管已经看不到阳光了，却依然无法忽视他的温暖与柔和。 　　冷千情活了三十年，能对他笑得真诚自然又爽朗大方的，只有这个男人。只是他太残忍，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又是毫不犹豫地要置自己于死地。 　　欧阳煜说这是他的错，苏流澈只把他当朋友，他却对苏流澈抱着不该有的想法，所以苏流澈后来会厌恶他。 　　可是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江无际和欧阳煜跟他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只有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他忍不住问：“欧阳煜囚禁了你三年，你恨他吗？” 　　苏流澈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冷千情笑道：“你乖乖回答我，本座或许可以不去找你那两个宝贝弟子的麻烦。” 　　“我凭什么信你？” 　　“江湖上已经没有本座的地位了，本座也不稀罕。修习武艺重新出山，不过是为了你。现在你已经到我手里了，这就够了。”冷千情抽出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揽住苏流澈的腰笑道，“只要你听话，本座不会为难你的。” 　　“不恨。”苏流澈如实答道。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冷千情更气。看，多不公平，明明欧阳煜比自己更恶劣的，但他不恨欧阳煜。而对自己，他已是一脸厌恶。 　　“不恨又如何？欧阳煜被你伤得不轻，接下来又要面对武林盟的围剿，是救不了你了。如何？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你的两个徒弟却在狗咬狗，是不是觉得很心寒呢？”冷千情邪笑道。 　　苏流澈冷冷的，没说话。对于冷千情，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觉得他不该叫千情，叫绝情无情什么的才更贴切。 　　“同本座回诛神山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冷千情在苏流澈额头上印下一吻，如何抱着他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在诛神山上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坏。冷千情现在的武功高他太多，所以不会锁着他绑着他，更不会像欧阳煜那样用药物控制他。 　　冷千情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只是不能离开诛神山。 　　至于其他的，冷千情也没动过他。来这一个月了，苏流澈觉得冷千情和江无际很像，只是每天晚上抱着着他一起睡。或是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或是将他整个搂在怀里，也会吻他的唇，也会舔遍他全身，却从未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这样，苏流澈依然觉得恶心，这和在欧阳煜那里感受到的羞耻是全然不同的。 　　可没办法，他不是冷千情的对手。反抗得越厉害，吃到的苦头就越多。渐渐的，他也就不反抗了。 　　并不是怕吃苦，只是不喜欢白费力气。 　　“阿澈，你何时才能接纳我呢？对你，本座还真不想用强的。”冷千情吻着他无奈道。 　　苏流澈别开脸道：“不会有那天的。” 　　冷千情这人是没温度的，在他身边苏流澈只觉得冷得可怕。他没法喜欢他，尤其是他身上还有一股洗不净的血腥味。 　　纵使欧阳煜后来成为魔教教主，身上也没有这样的戾气与血腥味。他太厌恶这些东西，所以江无际和欧阳煜从来不会让他感受到这些。 　　可冷千情这样的人纵使想照顾他这方面的感受，也是办不到的。 　　爹不要，娘不疼，从小便被人丢来丢去的。后来纵使被他师父捡去，也是各种凌虐与侮辱。他就是个从地狱底层爬上来的修罗，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以杀人寻求存在感了。 　　看到别人的血从身体里喷溅出来，他才能感受到生命的鲜活，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如此而已，理由简单，却令人毛骨悚然。 　　可杀人刹那得到的快乐实在太短暂了，过后能体会到更多的是空虚，是寒冷。 　　杀了师父，他坐上浴血宫宫主的位置。浴血宫，名符其实，他每日的生活都是浸泡在血中的。 　　血是热的，人是冷的，他太冷了，真的太冷了。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柔，便是苏流澈的笑。所以他不自觉地想去接近那个男子，想多索取些温柔。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他开始想得到他更多的注意，到最后，想得到苏流澈整个人。 　　现在他抓到这个人了，也有把握他逃不掉，却偏偏又想要他的心了。 　　只是，苏流澈很明显是不打算配合的。 　　“为何就不能给本座一个机会呢？”冷千情感慨道，“苏流澈，人人都道你好说话，其实你真的很冷漠。好像怎么对你，都打动不了你。” 　　苏流澈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换成是别人，被这么一个阴晴不定并以杀人为乐的魔头给强行绑来，也是不会被对方打动的。 　　“而你那两个徒弟不管怎么欺负你，你都对他们念念不忘，真不公平。”冷千情埋怨道。 　　“煜儿是过分了，但无际并没做什么。”苏流澈最不喜欢他拿他们两个说事，就难得多说了一句。 　　冷千情冷笑道：“江无际能坐上这个位置，你真以为有这么简单？你以为他是靠什么方法坐稳武林盟主之位的？还不就是凭着你的惊华诀。” 　　苏流澈一怔：“不可能，我没教过他。” 　　“你是没教过他，可你教给了欧阳煜。你真以为背叛师门的只有欧阳煜吗？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倒是将你骗得死死的。”冷千情舔着他的耳廓低笑道，“不说其他的，至少我从没骗过你。” 　　苏流澈只道：“我不信。” 　　冷千情只是轻蔑一笑：“我从未见欧阳煜动用过惊华诀，却见过被江无际用惊华诀打伤的人，并且不少。苏流澈，很多事情都和表面上的，和你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天真了。” 　　苏流澈心下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无际是那样的人吗？脑子里满满都是江无际缠着他撒娇的模样，无法想象他有那样的心机。 　　煜儿也不是喜欢吃亏的人，若真是他与无际携手做的事，他为何全揽自己身上，一句话也不辩解呢？苏流澈想不通。 　　“别想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这四周都有我养的毒蛇包围着，你就不要乱跑了，免得死在路上，我可是会伤心的。” 　　苏流澈是个识趣之人，也是个敢冒险之人。最近趁着冷千情每日三餐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也将诛神山附近的路摸得差不多了。 　　确实很多地方都爬满了骇人的毒蛇，尤其是山脚四周，根本就出不去。不过，这山上也不是哪里都有蛇的。 　　山顶四周无蛇是被冷千情撒药后的结果，不过那药放在哪里，苏流澈也不知道。不过有条小径上寸蛇不爬，小径两边都长满了一样的毒草。苏流澈并不认得这是什么草，却猜想这草一定有趋蛇的效果。 　　心下一横，苏流澈顺着那条小道往下走。一路走，一路采了不少这种毒草揣自己身上。 　　若真是有毒的，毒死也好，总比每日被那混蛋吃豆腐的好。也不用，再想他那两个不孝之徒了。 　　眼看着就顺利走到山腰了，却听见远处传来了打斗声。苏流澈虽然想不管不顾地离开，偏偏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那声音，怎么那么像煜儿的？ 　　该是听错了吧？武林盟的人应该缠得他脱不开身才是。 　　算了，继续走吧！ 　　没走几步，苏流澈又觉得不放心，还是折了回去。远远望去，那身影还真是像极了欧阳煜。 　　他本就受了伤，现在还真的找到这里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欧阳煜，那男人这样毫不留情地对你，你又何必跑来找他？”冷千情好笑道，“况且你伤势未愈，是来这儿送死的吗？” 　　欧阳煜没说话，他支撑到现在其实已经很勉强了，所以没兴趣说话浪费力气。来这里只因为，那男人是他的。 　　即使他对自己再绝情，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就是自己的。他不会让任何外力改变这个关系，谁也不能。 　　“欧阳煜，何必呢？你不是我对手。”冷千情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笑，太不自量力了。 　　欧阳煜一剑挡去他攻击，直视着他双眸冷冷道：“把师父还给我。” 　　“哼，他现在是本座的！”冷千情冷哼一声，竟是一掌将其击到五尺外。 　　欧阳煜没摔在地上，被急忙赶来的苏流澈抱住了。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苏流澈又气又急，只想好好骂他一顿。 　　欧阳煜低头苦笑：“师父不是一直想要清理门户吗？师父不是下不了手吗？我……” 　　“闭嘴！”苏流澈抱着他并没听下来，而是一路急急地跑。只不过他怀里还抱了个人，轻功虽在冷千情之上，却很难逃开。 　　欧阳煜想让他放自己下来，看他神色坚定，便知道劝也没用。 　　“苏流澈，你现在乖乖将他放下，我还能饶他一命。”冷千情此刻一身杀气，只想杀了眼前的两人。 　　和他抢人的该死，想要逃离他的也该死。可他知道，若真杀了苏流澈，他会后悔的。 　　苏流澈只是淡淡道：“我不信你。” 　　在冷千情追上他的那刻，苏流澈伸手抓伤了冷千情的手臂，只是瞬间，冷千情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苏流澈居然也会干下毒这种事了？冷千情中的毒恰好就是刚刚苏流澈采的那些毒草的汁液。 　　拉着欧阳煜往山侧一拐，就拐进了一个山洞。一进山洞直接将欧阳煜扔在一边，疼得欧阳煜脸色都白了。苏流澈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动用了全身的内力打落洞口的巨石将洞口堵死了。 　　冷千情知道这儿有个山洞，却没想到苏流澈会做到这么绝。 　　“苏流澈，你是想和你徒弟一起死在里面吗？”冷千情在外怒道。 　　想要运功将堵住山洞的巨石都击碎，却知道身中剧毒的自己此刻是办不到了。在洞外站了很久，冷千情转身离去，待他伤好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你怎么样了？”苏流澈这才放下心来去查看刚刚被他甩到地上的欧阳煜。 　　“居然将我甩在地上，师父是越来越大胆了。”欧阳煜看着他，似笑非笑。 　　“又不是在魔教，我怕你干嘛？”苏流澈撇嘴，然后皱眉，“为师怕过你吗？哪有师父怕徒弟的道理？” 　　欧阳煜想笑，却咳了起来。本来伤就没痊愈，又被冷千情一顿好打，欧阳煜觉得自从入了惊华门之后，他还未曾这样狼狈过。 　　“你怎么样？伤得很重吗？”苏流澈伸手去探他脉搏，不由愣住。欧阳煜此刻内息紊乱，魔教的心法和惊华门的心法还有冷千情的内力都乱成一团，开始相互厮打一把搅得他愈发痛苦。 　　苏流澈探得出来，欧阳煜竟是真的没练过惊华诀。 　　欧阳煜见他面色凝重，咳嗽道：“咳咳，师父这是怎么了？徒儿没救了吗？” 　　“为什么？”苏流澈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曾修习过惊华诀？你既不学，当初为何又要逼我？煜儿，为什么？” 　　欧阳煜苦笑：“个中缘由太过复杂，师父让我怎么解释？” 　　“如实解释。” 　　欧阳煜见他神色认真，又想自己此刻被困此地也活不长久了，便将往事都告诉了他。 　　“也罢，师父想听，徒儿便说。那不过是当年幼稚做出的傻事罢了，师父听了，莫要生气。” 　　幼时他总睡不着，其实只是心思重罢了。也不知道他这傻师父为什么就觉得给自己讲故事就能哄自己睡着了。他自小便听他给自己讲了许多故事，现在轮到自己给他说一个故事了。 　　一个很傻，也很气人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欧阳煜喜欢苏流澈，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自己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羡慕江无际，羡慕他可以与师父那样侃侃而谈。而他自己，只能窝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然后默默羡慕。 　　晚上江无际要缠着和师父睡觉的时候，他其实也羡慕，因为他始终没办法那样直白地表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希望缠着苏流澈撒娇的人是自己，可他不会撒娇。他似乎什么都不会，只会在一旁羡慕、嫉妒，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改不了。 　　知道他夜里会来看自己，便故意将被子踢了。每夜都踢上个两三次，过个三日，苏流澈便每天夜里都与他同寝了。这自然是怕欧阳煜睡觉不老实，会染上风寒。不过他也想不通，为何这孩子白天如此安静，夜里却这样不安分？ 　　不过欧阳煜很高兴，不管什么原因，他总算是陪着自己了。只是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用了手段得来的，不及苏流澈对江无际那份自然的亲近。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苏流澈是偏心江无际的。 　　而江无际也一直觉得，苏流澈其实更偏爱欧阳煜。他甚至问过欧阳煜，师父可曾将惊华诀传授给他？ 　　欧阳煜说不曾，江无际就觉得很奇怪，师父明明只有他们两个弟子，为何谁也不教？而他想学惊华诀，很想很想。 　　其实世间本没有惊华门，只不过是苏流澈的师祖上官惊华自创了一套威力无穷的功夫被后世称为惊华诀，后来江湖人便称上官惊华的后世弟子为惊华门中人。 　　没有一个爱武之人会对惊华诀没兴趣，凡是有些野心的，都想达到当初上官惊华那样呼风唤雨的地位。 　　江无际一直在等，却始终没有等到苏流澈主动将惊华诀传授给他们的那一天。当这个念头逐渐化作一种执念，江无际终于等来了一个转机，那便是冷千情的出现。 　　苏流澈与冷千情的结识是一场意外，当时两人都不知道彼此身份。只以性情相交之际，冷千情可以完美地伪装出苏流澈喜欢的性情。这并不妨碍欧阳煜二人讨厌他，因为在苏流澈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实在太露骨了。 　　欧阳煜喜欢苏流澈，所以他看得懂那种目光。 　　越是厌烦，就越是想知道对方身份，却没料到对方会是浴血宫的宫主。都说浴血宫的宫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认出来，果然如此。 　　冷千情是苏流澈难得厌恶的人，因为浴血宫的一切手法都太残忍了，不仅喜欢滥杀无辜，还喜欢将场面弄得血腥恶心，令人发指。 　　师兄弟二人知道后，便在一次武林盛会上，当着苏流澈与无数武林人士的面设计揭穿了冷千情的真面目。 　　当时在场的无论白道黑道，没人会放任冷千情这样离去，头一次全部放下恩怨联起手来对付冷千情。 　　最后，是在冷千情受伤的情况下，苏流澈才用了十分的力将冷千情打落华山悬崖的。 　　谁都以为，冷千情死了。没人能想到，当欧阳煜又看到一个被冷千情杀死在路边的老樵夫时，心里有多震惊多恐惧。 　　冷千情杀人的手法太特别了，一眼便能认出。他很怕，怕冷千情会用一样可怕的手法杀了自己和江无际，然后抓走苏流澈百般折磨。他匆匆将那老樵夫的尸体埋好，然后将此事告诉了江无际。 　　他信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苏流澈，一个是江无际。不想让苏流澈担心，他便只告诉了自己的师兄。 　　江无际对他说，他们两个虽然学有所成，却还是没有保护苏流澈的能力，更没有势力。 　　他们需要势力，所以欧阳煜终于答应了魔教长老让他回魔教的请求。欧阳煜离去后，苏流澈难过了好一阵，他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煜变了。 　　其实自己从来没变，他只是需要势力来保护这个男人。而另一边，江无际始终没能骗得苏流澈将惊华诀传授给他。 　　有一日，江无际来找欧阳煜，他说他需要惊华诀，他想当武林盟主。只要他当上武林盟主，便有白道的势力可以保护苏流澈了，他还说，只是魔教，奈何不了浴血宫的。 　　欧阳煜说，他只想要苏流澈。把苏流澈给他，他就帮得取得惊华诀，并且自己不会修习，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兄弟两人间，不知是何时发生的变化。他们认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欧阳煜知道江无际防着他，怕自己会超越他，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江无际乐得接受，两人联手谋动了惊华门的巨变，使江湖人都以为苏流澈死了，让欧阳煜将其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中。 　　人总有私心的，对欧阳煜而言，苏流澈比什么都重要。他护他，他也要他。 　　对江无际而言，师父固然重要，但武林霸业更具诱惑，所以能够放开他。 　　“这就是你们的保护？”苏流澈听后，觉得很可笑。 　　“师父……” 　　苏流澈欺身逼近欧阳煜，一手揪住他衣领，好笑道：“煜儿，这便是你所谓的保护吗？将恩师当做娈宠一样的保护？” 　　欧阳煜对上苏流澈的目光，眼中一片坦然：“我知道此事有错，但我不后悔，我只是……” 　　“只是什么？喜欢我吗？”苏流澈挑眉一笑，魅惑人心的眸子上勾着，挠得欧阳煜心里痒痒的。 　　他真是爱极了苏流澈这模样，或者说只要不是苏流澈对着别人笑的模样或关怀的模样他都喜欢。 　　“是，我喜欢师父。”欧阳煜难得直白，他怔怔地看着苏流澈，这个男人他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只是他怕，怕自己就这样死去，便再也看不到了。 　　苏流澈放开了他，将他扶起：“喜欢我就赶紧将伤养好，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闷死在这个洞里。” 　　“师父……”欧阳煜不想浪费苏流澈的内力。 　　苏流澈又道：“难不成你觉得为师一个人能逃出去？” 　　他要是能走早看走了，哪里会被冷千情非礼那么久？ 　　“可我全盛时期也不是冷千情的对手，咳咳咳……”欧阳煜有气无力地咳了一阵，“不如我将身上的内力都传给师父，这样师父总能……” 　　“你身上内息全都乱做一团，为师可不敢收。”苏流澈白了他一眼。 　　“可……” 　　听到欧阳煜又要说话，苏流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给我闭嘴！再啰嗦我就打你屁股了！” 　　“……”欧阳沉默，再不敢说话。 　　在魔教的时候，欧阳煜对他是百般欺负□□□□折磨。而现在，他又乖巧老实得跟只兔子似的。欧阳煜想，或许是那三年里他已用光了所有大逆不道的勇气。 　　现在一切都挑明了，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虚张声势了，否则自己会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他不苏流澈还怪吗，也不知道自己和苏流澈日后会怎样。 　　他现在只想苏流澈好好的，哪怕护着他的人不再是自己了。 　　所以，他会拼尽自己的一切让苏流澈平安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只觉得内息越来越混乱，他浑身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知道苏流澈也不好受，所以他想说，放弃吧…… 　　他怕继续下去，不仅自己好不了，苏流澈也会出事。 　　苏流澈却看出了他的想法，咬着牙坚定道：“欧阳煜，你给我撑着！撑不住的人不配和我苏流澈站在一起！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让你死，你就不准死！” 　　欧阳煜不由苦笑，心有触动。师父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真好。 　　又过了很久，欧阳煜的内息才稳定下来，苏流澈趁此机会将冷千情那股内力逼出，欧阳煜才算是脱离了危险。 　　两人都因此瘫倒在地上，苏流澈更是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欧阳煜慢慢挪动着身体，与苏流澈并肩躺着。还侧头打量着正闭目养神的男人，欧阳煜总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苏流澈懒懒地睁开眼，翻了个身斜睨了欧阳煜一眼：“干嘛一直盯着我？想我打你？” 　　欧阳煜不由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印象里苏流澈还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以前他这样说话，对面站的人都是江无际。 　　他一直都很羡慕苏流澈与江无际那样的调笑，可放到他身上，他似乎招架不住。 　　“煜儿，你可愿学惊华诀？”苏流澈忽然问道。 　　“什么？”欧阳煜一惊。 　　苏流澈认真道：“你自小修习的都是惊华门的心法，所以要学惊华诀前七层，不用三天。只是最后三层需要费些功夫。” 　　欧阳煜疑惑道：“最后三层师父不是一直……” 　　“祖有遗训，不到万不得已，惊华门弟子皆不可学最后三层。我未曾学过，不过记得心经。”苏流澈解释完，又叹了一声，“煜儿，你现在已经不是惊华门弟子了。” 　　“可是师父，我……” 　　他知道他现在是魔教教主，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惊华门中人，他只是…… 　　“嘘，你别急，为师都知道。”苏流澈食指抵在他唇上，“纵使你不是惊华门的弟子，我也永远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并不是不要你了。” 　　不是不要了吗？欧阳煜总不敢相信，他是个孽徒，在那三年里将他师父反复折磨。他不是真的想伤害他，他只是太想得到他了。 　　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总是错了，他不得不承认。苏流澈虽然一向温和，但他也是有底线的，自己早就无数次触犯他的底线了，他还能把自己当徒弟吗？ 　　感觉到欧阳煜的慌张，苏流澈抓住了他的手：“你想想，为师若真不要你，方才为何还要救你呢？收到孽徒也只当是我自己运气不好，但我不后悔。” 　　欧阳煜抬头看着苏流澈的眼睛，对付的眼神干净纯粹，确实没有撒谎的迹象。 　　这是他一直想要牢牢抓住的人，若他们都死在这里，他就算抓得再牢这辈子就算败在冷千情手里了。他不愿意，想来他师父也是不愿意的。欧阳煜想护着这个男人，从来都想。 　　他点了点头：“好，师父，我学。” 　　苏流澈见他终于答应，点了点头又道：“有些事在你学习之前为师得先说好。惊华诀最后三式最为危险，所以门规有令不让多传。如今正是万不得已之际，所以我只能传授给你，去搏这一线生机。若你出了意外，为师陪你同去。但你放心，我会尽我所有力量护你周全。煜儿，你信我吗？” 　　欧阳煜道：“如今天下，我只信师父。” 　　苏流澈也是他见过最守信誉的男人，说到便能做到，一点不需要怀疑。他若连苏流澈都不信，世间便无可信之人了。 　　“那好，盘膝坐下，我教你心法替你护法。” 　　欧阳煜听话照做，苏流澈也盘膝坐起，传授他心法。 　　苏流澈知道什么都不能急，可是他心里依然克制不住地紧张。若是不小心，煜儿这条命可就…… 　　只是连自己都不能冷静的话，那么与他面对面的欧阳煜又如何能专心习武？苏流澈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开始运功替欧阳煜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前面七层惊华诀对欧阳煜而言，学起来确实容易，加上他内力本就深厚，不到一天全会了。到了第八层他渐渐觉得吃力。他想快些学好，洞里环境太差，他怕他师父会饿着冻着。可他知道，习武最忌急进，只好静下心来慢慢突破。 　　苏流澈早知道欧阳煜天赋好，却没想到他学得这样快，不到三天竟全学会了。刚学会惊华诀正是体力最充沛的时候，欧阳煜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劲，给他护法了三天的苏流澈就截然相反了。 　　苏流澈见欧阳煜终于学成，便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一松，他人也撑不住了，直接倒下。 　　“师父！”欧阳煜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流澈摆了摆手，虚弱道，“你虽已学成惊华，但功力未及冷千情，仍不是他对手。自己离开尚可，若带着我可就累赘了，你还是先走吧！” 　　欧阳煜抱着苏流澈只是摇头：“我这身功夫都是为师父学的，若师父不能同我离开，我一人独行又有什么意思？” 　　“煜儿……”苏流澈无奈，伸手抚摸欧阳煜的脸颊，他还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欧阳煜从来都是倔强的，总是抿着嘴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独独在自己面前会流露各种情绪。纵是如此，他也不曾见过欧阳煜润湿的眼眸。 　　他清楚地感受到欧阳煜的惶恐无助，一瞬间好像回到他与他们初逢之时。那时欧阳煜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虽然五官精致，却没有其他孩子稚嫩可爱的模样。被一群大孩子围在中间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抿着嘴一脸倔强，可苏流澈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与无助。也是那个表情，让苏流澈瞬间心软了，破天荒地和一群孩子计较起来，并一手一个地将他与江无际抱起离开。 　　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当年瘦弱的孩子长成如今俊朗非凡的模样，很多习惯却依然不曾改变，让苏流澈觉得心疼。 　　“你自小便没了父母，算是为师一手带大的，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 　　“不是。”欧阳煜抓住了他的手，“不是这样的，师父，我是真喜欢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早就不记得了。当他明白自己心意时，他对苏流澈早已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同无……” 　　“别说了！”欧阳煜打断了他，“师父怎么看待我的都不要紧，只是我断然不能将师父一人留在这里。” 　　苏流澈沉默，已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三天他只顾着欧阳煜，无暇思及其他。如今静下来，很多不愿思考的事情都开始浮现，他觉得为难。 　　自然是没办法亲眼看到欧阳煜命丧冷千情之手的，所以他才会将惊华诀传授给他。现在的他只会拖累欧阳煜，所以他没想离开。纵使他二人都能侥幸活着离开，可离开以后呢？ 　　他要如何处理自己与欧阳煜这样畸形的师徒关系？师徒不伦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二人还都是男子…… 　　“师父一向洒脱，何曾有过这许多顾虑？”欧阳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我二人如何相处只是你我二人的事，不曾碍着别人又何必这般犹豫？” 　　这关键不是别人怎么想啊？是他连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不是，我只是……” 　　欧阳煜垂下眼帘：“看来师父嫌弃我得很，是我一直在自讨没趣了。” 　　“不是，是我……” 　　“江无际！你倒是敢来送死？可惜啊可惜，你师父与你那师弟，都死在这山洞里了。” 　　苏流澈正要辩解，便听到山洞外边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远，却很张狂。苏流澈心头一凛，莫非是无际找来了？ 　　欧阳煜也有些错愕，放开了苏流澈，沉声道：“师父先找个地方躲好，我出去看看。” 　　“别去！”苏流澈抓住他衣袖，“万一是冷千情的诡计呢？” 　　欧阳煜回头看了苏流澈一眼，他眼里包含的尽是苏流澈看不懂的东西。苏流澈怔然，不由松了手。只听到欧阳煜说：“师父，不论是师兄还是我，都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 　　冷千情使诈的可能性是有，但欧阳煜更相信江无际是真的到了。江无际可以把师父交给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真喜欢师父。可对苏流澈有害的，江无际都会想办法让苏流澈远离。 　　见苏流澈还呆愣在原地，欧阳煜转身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藏入一堆巨石之后。 　　“今日一劫，我也不知道自己与师兄是否都能平安回来。若我送命了……”欧阳煜顿了顿，“师父也不用再为难了。” 　　欧阳煜轻轻抚摸苏流澈的眉眼，露出一抹笑意，恍若一抹阳光终于透过了冰缝。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苏流澈湿了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洞中一片黑暗，凉飕飕阴测测的，让苏流澈浑身难受。他不知道他一个人被留在此处多久了，恍恍惚惚的，好像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他很着急，从来不曾这样急过，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身体却始终无法动弹。他只觉得煎熬得很，在这山洞中的每一瞬都令他难以忍受，比之刚被欧阳煜掳去的那段日子还要难捱。 　　那时候，至少他的两个弟子都是平安无事的。 　　又浑浑噩噩地过了许久，苏流澈终于能动弹了，他全身都在发麻，行动很不方便，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跑出去的决心。 　　他跑得很快也很狼狈，跌跌撞撞地往前，连摔带爬的，才找到僵持的两群人。原来武林盟、魔教还有浴血宫的人都来了，双方僵持着，在最前面的则是受了重伤的欧阳煜、江无际和冷千情。 　　“煜儿，无际……”苏流澈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些，他朝他们奔去，“你们没事吧？” 　　江无际摇了摇头，欧阳煜则是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他脸色惨白，苏流澈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师父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藏好吗？”尽管在预料之中，但欧阳煜见了苏流澈还是觉得生气，他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苏流澈没回答他，转头问江无际：“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今场上所有人，数师弟与冷千情伤得最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江无际答道。 　　江无际伤不算重，冷千情如果想对欧阳煜或者动手，就得考虑江无际的存在。他平时可以不将江无际放在眼里，但此刻绝对不行。而身后的三方势力都得顾忌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只要他们三个不动，他们也不会有所行动。 　　不过苏流澈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小小的波动，虽然近几年才出来江湖闯荡的年轻人还不认识他，但凡是有点江湖资历的谁不知道苏流澈？ 　　苏流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白道人士，倒是有不少青年侠士，比之一脸凝重的中年侠客看起来洒脱精神不少，看来如今江湖已是人才辈出。 　　苏流澈又扫了几眼，发现某位容貌俊美穿着眨眼的青年男子腰间悬着个水壶，三天滴水未进的苏大侠喉咙动了两下，厚着脸皮道：“这位少侠，不知可否借你水囊一用？” 　　那青年眉头一动，似要挑起，可能觉得不太妥当便立即收了回来，伸手将水囊解下递给苏流澈。 　　苏流澈连连喝了几大口，舒坦了许多，又将水囊放到欧阳煜嘴边，喂了他几口。见欧阳煜停了下来，苏流澈用袖子替他拭去嘴边滴开的水，柔声问道：“不用了吗？” 　　欧阳煜摇了摇头，苏流澈这才收起水囊看向江无际，见江无际也摇头，苏流澈便想将水囊还给那位青年。 　　谁知道那青年也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水囊便送给前辈吧！” 　　苏流澈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笑，看来自己是被年轻人嫌弃了。欧阳煜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流澈阻止了。 　　苏流澈又道：“如此便多谢了。对了，不知这位少侠身上可有吃的？苏某三日未食，腹中空空，有些难受。” 　　那青年目光扫向站在自己左边长身玉立的清冷剑客，自觉收回视线又看向右边身形稍小的贵气少年道：“欧阳，我记得你带了不少吃的吧？” 　　那少年撇了撇嘴，解下身上的包裹递给苏流澈：“都在这儿了，前辈自己挑吧！” 　　“也姓欧阳？”苏流澈接过包裹似笑非笑，“可是沙海之滨的少主欧阳镇涛？” 　　“对呀对呀，前辈认识我？”那少年笑了，眉眼弯弯，晶晶亮亮的，看着好不讨喜。 　　苏流澈笑道：“我与你父亲是旧识，若此次能平安脱险，他日定赴沙海之滨与你父亲再畅饮一回。” 　　“嗯！前辈一定会没事的！”那少年忙道，“这些东西可合前辈胃口，若嫌无味，晚辈现在就去逮几只肥鸟下来烤给前辈！” 　　“不必了。”苏流澈笑道，这种情况下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好意思挑三拣四麻烦人家？况且他久未进食，也不适合一下子就吃油腻荤腥的。 　　欧阳镇涛没了表现的机会，有些失落地缩了回去。苏流澈笑意更深，坐他边上的欧阳煜同对面的冷千情见他对别人笑成这样都十分不满。 　　苏流澈没太在意，低头在包裹里挑出一个相对较软的馒头递给了欧阳煜：“你也三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吧！” 　　苏流澈觉得，虽然欧阳煜刚练成惊华诀的时候精神不错，可这躯体到底还是肉做的，三天未食肯定敌不过冷千情那个每天都有的吃的混蛋。 　　欧阳煜其实不太想进食，但见苏流澈眼含关切，不忍拒绝。苏流澈见他吃了，才又找了个馒头自己吃起来。江无际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心中百味陈杂，从前便觉得苏流澈偏向欧阳煜，此刻更觉得他再也插不进去了。 　　也罢，这还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江无际自嘲一笑，继续运功调养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三方势力便这样僵持了整整三日，无论是魔教还是浴血宫个个都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反观武林盟却散漫了些，或许是年轻人太多的缘故，添了不少朝气。 　　苏流澈性子随和，同谁都能处得不错，这三日已经和身后三个年轻人摸熟了。与欧阳镇涛同行的两个青年，白衣清冷的叫君如壁，是万千钱庄的少庄主，师承剑林。而那个穿着花哨扎眼的，则是财神赌坊的老板，名叫莫轻尘。 　　莫轻尘穿的花哨，举止也轻佻，在此处待了三日心里已然开始焦躁，不耐道：“你说那浴血宫的人是不是故意耗着我们的？想等我们饿死了好一网打尽？” 　　欧阳镇涛啃着馒头吧唧道：“我觉得很有可能，你看他们干粮带的明显比我们多！” 　　“……”苏流澈听了差点笑出来，果然太有朝气了也不好，毕竟这场合笑出来不太合适。 　　只是他眼中笑意难掩，眼尖的冷千情一眼就看了出来，不悦地问：“苏流澈，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流澈摇了摇头，瞬间没了笑意。 　　浴血宫的人此时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听闻苏流澈笑了，不满的情绪当即爆发了出来。 　　“宫主，与他们废话什么？干脆现在就冲上去杀个片甲不留，我们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浴血宫本就是个憋屈的存在，是为了冷千情师父任予飞复仇的存在。可惜三十多年了，从未找到过任予飞的仇人，反而不断受到白道打压，冷千情出事后他们更是东躲西藏得犹如阴沟老鼠，胸口的火早已积压不住了。 　　偏偏这时对面的莫轻尘还挑衅道：“你们若是不怕？哪里会僵持这么久？只怕是见你们宫主身负重伤，一个个都被吓得不敢动了吧？” 　　浴血宫里有个脾气大的，当即就冲上前去一掌朝莫轻尘袭去。那人约莫五十多岁，一身内力浑厚无比，加上邪教的功夫本就比正派的毒辣，苏流澈不想看见年轻人受伤，便起身替莫轻尘接了这掌。 　　欧阳煜、江无际、冷千情见苏流澈出手，也都坐不住了，三人又出手打了起来。紧接着他们身后的三方势力都跟着动起手来，刀光剑影，拳风腿影，场面混乱至极。 　　而斗得最激烈的，便数欧阳煜、江无际与冷千情三人了。苏流澈想上去帮忙，却被欧阳镇涛拦住了。 　　“前辈，盟主让我告诉你，冷千情叫给他与欧阳教主就好。他说那是他们三个人该了结的事，希望前辈不要插手。” 　　“他们该了结的事？”苏流澈觉得好笑，冷千情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与他那两个孽徒才没关系吧？ 　　欧阳镇涛挠了挠头，干笑道：“前辈，您就别去了吧？我看您现在身体也不大好，刚刚又替轻尘挡了一掌，现在还是休息会儿吧！盟主还说了，打架什么的都是年轻人的事……” 　　不好，他刚刚说了什么？欧阳镇涛只觉得此刻周围寒风呼啸，方才还眉目温和的前辈忽然变得好可怕。 　　打架是年轻人的事？一个个的果然都嫌自己老了，平时话还说得那么好听，好像离了师父就不行了一样。结果呢？全是骗子，他怎么就收了这样的两个徒弟？ 　　而且冷千情比自己年轻不了多少，他们怎么就不嫌冷千情老？孽徒！ 　　见场面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残暴，苏流澈却站在战场中央巍然不动。欧阳镇涛身手一般，又不曾见过这种场面，实在怕得很，只想拉着苏流澈躲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去。可是他刚刚好像把这个前辈给得罪了，不敢贸然动手，一边跳来跳去地躲开旁人攻击，一边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苏流澈了。 　　幸好，很快就有人来解救他了。 　　“欧阳，你怎么了？” 　　欧阳镇涛回头，见到一个青衣男子，立刻扑了上去：“呜呜呜，墨兄你终于来了，帮我想想办法吧！” 　　苏流澈也看了那男子一眼，见其眉目如画，很是风雅，功力挺深，气度不凡，年纪却只二十出头。这等人物，世间少有，苏流澈暗暗思索其来历。 　　那青衣男子笑着将欧阳镇涛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然后对苏流澈作了个揖，笑道：“晚辈墨溪玦，见过苏前辈。” 　　“原来是墨家的人，怪不得有这等气度。”苏流澈颔首微笑，看来这次的事是闹大了，连墨家都出动了。 　　墨家最擅机关，但行事低调，平日轻易不肯出山，唯有江湖大乱之际才会派人出来调解。 　　“前辈过誉了。”墨溪玦又是一笑，随后飞身上了一块巨石，俯瞰众人，拱手作揖，“在下墨溪玦，奉家父之命前来与冷宫主商讨些事情，不知冷宫主可否赏脸？” 　　“墨家的小子？”冷千情停了手，和他对手的两个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要说的无非是让本座割地赔款的事罢了，本座听都不想听，有何好谈的？” 　　墨溪玦笑道：“想来冷宫主也是知道我墨家手段的，浴血宫所在之地我已找到，并在四周布满机关。宫主若愿意与在下谈谈，还有商量之地。若是不愿，那在下只好将浴血宫毁了。” 　　冷千情并不在意：“毁便毁了，与我何干？” 　　他对浴血宫，对他师父本就没多少感情，只觉得他们都毁了自己或许就彻底自由了。 　　浴血宫的弟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个个不忿：“宫主，你怎么能这样说？若不是老宫主收留了你，你早死在外面了。” 　　“就是，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忘恩负义之徒。” 　　墨溪玦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一怔，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苏流澈暗自好笑，果然还是年轻人，江湖经验太浅，遇到无赖就不知怎么应付了。 　　墨溪玦又道：“若是宫主不愿，那在下也没办法。只不过动武的话，惊华门三人对上冷宫主一个，只怕吃亏的还是冷宫主吧？” 　　“哼？是吗？我留三分力你就真当本座拿这两个臭小子没办法了是吗？”冷千情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苏流澈身边，将其揽入怀中，一手掐住了他脖子。 　　“师父！”欧阳煜同江无际都急了。 　　冷千情道：“本座知道，今日你们无论如何也不打算让本座活着离开。不过没事，只要有这位苏大侠陪着，人间地狱，本座都甘心走上一趟。” 　　说着，他便抓着苏流澈走到悬崖边上。 　　江无际与欧阳煜都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冷千情，生怕他会拉着苏流澈同归于尽。 　　此时冷千情身上有伤，苏流澈若是有心挣脱也是可以的。只是他没这个想法，他并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欧阳煜。所以对他而言，同冷千情一起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苏流澈面色平静，举止配合，江无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师父，难道你……” 　　欧阳煜也看着苏流澈，双眸染上湿意，脸上难得出现哀求的神色：“师父，不要……” 　　苏流澈浅浅一笑，云淡风轻，一如往日温和美好，又多了几分洒脱。 　　“冷千情，竟然你觉得与我同归于尽死而无憾，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冷千情一怔，苏流澈竟已挣开了他的压制转身反抱住他，抱着他一同跳了下去。 　　他没挣扎，只觉得这样也好。活着就得受他师父的控制，活着永远只能当具行尸走肉，活着苏流澈也不愿意陪他。死后便自由了，况且有苏流澈陪着，他总算得偿所愿，没有半分不甘。 　　“苏流澈，我是真喜欢你。”冷千情在苏流澈耳边低语道，“如此便算我赢了，因为他们谁都得不到你了。” 　　冷千情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满足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江无际冲到崖边，而与他一同跑去的欧阳煜则纵身一跃，毫无犹豫地跳了下去。 　　“阿煜！”江无际呆呆地望着崖底，不知该哭该笑。 　　“盟主，苏大侠离世确实令人哀痛，但你万不可就这般跳下去啊！”有人在一旁劝道。 　　江无际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他做任何事都无法像欧阳煜这样决绝，纵使再喜欢苏流澈，他也不可能如欧阳煜那般与苏流澈生死相随。所以师父偏心阿煜是应当的吧？ 　　“如此甚好。”那人松了口气。 　　江无际又道：“但我不信他们会死，立即派人下去寻找！” 　　“可诛神山崖下尽是剧毒瘴气，一般人都抵不住的。” 　　江无际心头一紧，绝望得很，他一急倒忘了这是诛神山。掉落崖底，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墨溪玦见冷千情与苏流澈一同跳崖了，又道：“既然冷宫主已选择了死路，那你们又要如何选择呢？是继续斗下去任浴血宫付之一炬，还是静下来好好谈谈呢？” 　　浴血宫宫众不曾经历这等局面，但也知道继续硬拼下去没有好结果，只好暂时休战。 　　墨溪玦见此，满意了。他从巨石上跃下，走到江无际身边朝其拱手作揖：“剩下的便交给江盟主了，此次在下没帮上什么忙，实在不好意思。另外，苏前辈的事，还望节哀。” 　　江无际点了点头，便开始着手处理浴血宫的事。由于浴血宫背后的任予飞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好处理，江无际暂时与浴血宫约法三章。 　　一、复仇可以，但不可再伤无辜。 　　二、速速撤回总部，十年之内不得为祸武林。 　　三、若苏流澈与欧阳煜没死，不得再与他们为难。 　　最后一条，江无际完全是为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万一而考虑的。 　　浴血宫的宫众除了冷千情，其实谁也找不到任予飞，只好先行应下。若是任予飞反悔，也与他们无关了。 　　待众人都离开诛神山后，江无际仍在山崖顶守着。他想，掉落崖底无法生还，倘若没下去呢？或许他们正抓着藤条停在半空中呢？ 　　他便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守着不肯离去，众人劝不了他，只好陆续离开，欧阳镇涛更是将所有的干粮都塞给了他。 　　在崖顶待了一天一夜，江无际想了很多很多。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从小便是。所以苏流澈问他们，要不要随他走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那时只是个孤儿，并不知道苏流澈在江湖上的名声，不过从苏流澈的谈吐气度上可以看出此人并不简单。他也想有朝一日能成为苏流澈这样的人，便拉着欧阳煜随他走了。 　　刚成为惊华门弟子时，他对苏流澈不见得有多喜欢，只是当成一个普通的师父去尊敬。在苏流澈面前撒娇胡闹，也只是为了多求些关注，好让他多教自己些功夫而已。但不得不说，苏流澈的照顾总让人觉得很舒服，一旦享受过了，就忍不住贪恋更多。 　　所以当看到苏流澈对欧阳煜关怀备至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嫉妒，很想把这份关怀抢过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与欧阳煜关系很好，从记事起便相识了。两兄弟一直相依为命，未曾分开过。他曾每日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带着欧阳煜一起过上好日子。那是他兄弟，他可以把自己所拥有的分一半给他。 　　可后来，他却与欧阳煜每日明争暗斗，只为了多分到一份苏流澈的注意。 　　“师父，你是更喜欢我还是阿煜？” 　　那时苏流澈正手把手地教他剑法，他分神时恰好看见久卧病榻的欧阳煜穿过后院，故意问了这么个问题。 　　苏流澈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他便绽开一个笑容，摸了摸江无际的小脑袋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我弟子，为师一样喜欢。” 　　苏流澈对这两个弟子确实未曾偏颇，无论买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一份。传授武艺时，也会根据两人不同的性格与天赋传授不一样的内容，但不会教谁更多些，教谁更少些。 　　只是江无际对此并不满意，他希望苏流澈能更偏向他一些。所以每当苏流澈为了欧阳煜而拒绝他时，他总会说师父就知道偏心师弟，弄得苏流澈好不尴尬。 　　后来他知道苏流澈传授给他们的惊华诀不完整之后，便日日缠着欧阳煜问苏流澈有没有将这套功夫传给他。 　　欧阳煜对这些兴趣不大，他本就没多少野心，只觉得苏流澈不想传授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他们该相信他才是。 　　后来又陆续出了很多事，江无际以冷千情为借口，终于骗得欧阳煜扮黑脸从苏流澈口中套得惊华诀。 　　世人都道欧阳煜身为魔教教主是个大魔头，殊不知他老实得很，惊华诀那等绝世功夫说不学就不学，一点贪念都不曾有。 　　江无际扮够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只在他师弟面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早知道自己走到这一地步，不能再对苏流澈抱什么奢望了，只是也别这样彻底离开他啊？ 　　他自记事起便没有亲人了，这么多年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便是苏流澈与欧阳煜，他如何能接受他们双双离自己而去？ 　　“师父，阿煜……” 　　你们不能死啊…… 　　江无际心颤个不停，第一次落泪不是为了博取苏流澈的同情与疼爱。 　　“师兄，搭把手。” 　　便在他泪眼模糊的时刻，一只手攀上了崖顶。那一刻，江无际心中的狂喜无法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苏流澈是一心想死的，却抵不过欧阳煜的一心纠缠。当欧阳煜一掌击落冷千情伸手抱住他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煜儿，你傻不傻？”他闭上眼睛无奈地问。 　　明明年轻，明明有为，怎么就为了他要走到寻死这一步。 　　欧阳煜抱紧了苏流澈，露出一笑：“或许是傻了吧，总觉得，没了师父，以后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他这话说得杀气，苏流澈不由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呆呆愣愣的孩子，心中便多了几分怜惜。 　　“也罢，纠缠至此，已不能回头了。”苏流澈道，“若此次你我不死，以后我都依你。” 　　“真的？”欧阳煜不敢相信。 　　苏流澈笑了：“真的。” 　　欧阳煜大喜，拔剑插入石壁，停在中间。 　　他们谁都知道，一旦掉下去，就都活不成了。要博，也只能在此处博一博。 　　“师父，你看到那边的藤条了吗？”欧阳煜道，“我用内力送你过去，只要你能抓住，我们便还有一线生机。” 　　“好。”苏流澈同意了，他是生是死并无所谓，但他不想欧阳煜葬送在这里。 　　欧阳煜见他没有意见，便用内劲将他往一推，苏流澈轻功本就不错，此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认真得不敢出半分纰漏，攀着崖壁抓住了一根粗藤。他用力将边上的另一根粗藤抛给欧阳煜，两人一同用力往上爬。 　　“这藤应是有毒的，你小心点，别将手磨破了。”苏流澈提醒道。 　　欧阳煜点头，又道：“师父从来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待等会儿你爬上去了，可别想着再跳下来。否则我便陪你再跳一回，绝不独活。” 　　“……”苏流澈就是有这个想法，也被他给吓没了。干什么都不能当逼死徒弟的凶手啊，尽管这是个孽徒。 　　苏流澈默默往上爬，欧阳煜却与他说了很多很多。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那几句话，比如他真的很喜欢师父啊，他想同师父过一辈子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师父啊…… 　　偶尔还带着几句荤话，比如师父很美味经常令他把持不住什么的，听得苏流澈老脸通红。 　　他从来不知道欧阳煜可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是这种肉麻兮兮令他不知道如何反驳的话。 　　欧阳煜也是故意的，他需要借助苏流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没办法告诉苏流澈，他的手早就受伤了，在攀爬的过程中不小心中了毒。他随时都可能撑不住，只是为了苏流澈他得撑着。 　　两人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未及崖顶便听到了江无际的声音。 　　“师兄，搭把手。” 　　早不记得多少年没叫过他师兄了，此刻叫出来，竟了些笑意。见江无际双眼朦胧爬在崖边的狼狈模样，欧阳煜更觉得好笑，倒是未曾见过他师兄这般失态。 　　“还不快把师父拉上去？” 　　“好！”江无际连忙将苏流澈拉了上去。 　　欧阳煜见苏流澈平安脱险，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双手脱力再也卧不住藤条。 　　“煜儿！” 　　可怜苏流澈惊魂未定又受了次惊吓，好在他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欧阳煜的一只手，江无际也连忙拉住他另一只手，一同将他拖了上来。 　　“你中毒了？”苏流澈见他双唇发青，心头一颤。 　　欧阳煜想回答他，却再没力气，直接昏死过去。 　　苏流澈将能缓解毒性的药丸塞进欧阳煜嘴里，江无际见了连忙将欧阳煜背起来朝山下跑去。 　　“我想武林盟的人应该还没走远，里头有个周神医医术高明，一定能救阿煜的。” 　　“好！”苏流澈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跟了上去。 　　半个月后 　　江湖风云，瞬息变幻。 　　浴血宫销声匿迹，武林盟自行解散。据说那冷千情、苏流澈与欧阳煜也通通死在诛神崖底。 　　江无际同时没了师父师弟，心灰意冷，再无心江湖争斗，浪迹天涯去了。 　　而这些，昏迷了半个多月的欧阳煜却浑然未觉，醒来时只顾着看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师父……” 　　苏流澈见他醒来，神色冷淡：“冷千情已经死了。” 　　“我知道。”欧阳煜道。他那掌毫不留情，本来就是要他死的。 　　“我让无际对外宣布，你也死了。”苏流澈又道，“以前你骗人说我死了，现在我骗人说你死了，也算扯平。” 　　“师父高兴就好。”欧阳煜并无异议。 　　苏流澈皱了皱眉：“大夫说，你中毒太深，功力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欧阳煜问：“师父难道不护着我吗？” 　　他还没见过苏流澈这样发脾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护着你？”苏流澈冷笑道，“中毒了也不说一声，你不是早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吗？有什么可护着的？” 　　“怎会？师父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我，我怎么舍得死？”欧阳煜笑道。 　　“谁舍不得你了？你当初藏了我三年，我自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也藏着你锁着你，让你整日哪儿都去不了，再不能乱来！” 　　欧阳煜笑意更深：“那好，师父就藏我一辈子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欧阳煜伤势痊愈的时候，已到了隆冬。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整个世界，看起来黑白分明的尘世显得格外简单干净。 　　苏流澈披了件大白貂裘，走在外头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色，也就欧阳煜还能老远就一眼看到他。他一进屋，欧阳煜便走过去帮他拂去发间身上的雪花，并帮他解下貂裘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苏流澈刚搓了搓手，欧阳煜就把一杯热茶奉上。他忍不住挑眉：“你倒是越来越贤妻良母了。” 　　欧阳煜就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苏流澈偏偏就脸红了。好吧，他心虚，床笫之间做主的都是欧阳煜，怎么看被当妻的那个都是自己。只是这点苏流澈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所以他一直死不认账。 　　实在受不了欧阳煜的目光，苏流澈出声道：“我饿了。” 　　欧阳煜这才收回视线，去厨房将饭菜一一端了出来。这些日子，他厨艺被苏流澈磨练得愈发不错，做出的每一道菜都极符合苏流澈的口味。 　　苏流澈吃得满意，脸上笑容也多了，待吃好后主动帮忙收拾碗筷。不过欧阳煜不爱他做这些，尤其是冬天，苏流澈的手太容易受凉，能不让他碰水欧阳煜就不让他碰水。 　　看着欧阳煜刷碗的身影，苏流澈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欧阳煜伤还没好全的时候就这样了，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让他什么都不用做。 　　苏流澈不是习惯让人伺候的人，他觉得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自己很像个废人。 　　欧阳煜回头见他一脸凝重，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只好开口转移他注意：“你不是去看师兄了吗？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武林盟本就是为了抵御魔教而暂时成立的，如今魔教无害，浴血宫也安安分分的，江无际觉得武林盟没了存在的必要，便将其解散了。 　　这武林盟与欧阳煜没有任何关系，存在与否他并不关心。他只介意一点，江湖上不是传说江无际去浪迹天涯了吗？怎么就住在他们家附近了？走个两三里路就到了，苏流澈常常过去串门儿。 　　欧阳煜刚知道的时候就想带着苏流澈离开的，奈何苏流澈不愿意，他只好继续住着。好在苏流澈对江无际真的只有师徒之情，言谈举止都与江无际保持距离，让江无际无机可乘，欧阳煜这才放心下来。所以今日苏流澈给江无际送点东西过去，他也没拦着跟着。 　　即使心里别扭，他也得表现得大度些，让苏流澈无可挑剔，这样对方才不会嫌弃自己。 　　苏流澈也知道欧阳煜一直介意江无际的事，所以奇怪他今日怎么主动提起。不过见他难得关心师兄，苏流澈还是忍不住高兴，便将江无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 　　好歹两个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苏流澈自然不希望他们闹得太僵。 　　“无际说，等过年后，他便出去走走，没个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了。” 　　“好好的出去作甚？”欧阳煜问道。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是清净，又有苏流澈陪着，从来就没生过出去的念头。 　　苏流澈笑道：“无际说，你伤也好了，他是时候出去浪迹天涯了。他本就是闲不住的人，你让天天闷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哪儿受得住？” 　　欧阳煜神色一滞，他这才明白了江无际这些日子以来住在附近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和他抢人，而是怕他伤还没好就有人前来找他们师徒二人麻烦，所以一直在边上守着。 　　苏流澈见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欧阳煜摇头：“没什么，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叫师兄一起过来吃个年夜饭吧，往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 　　这个往年是很多年前的往年，只是此刻欧阳煜竟很怀念。彼时天真年少，每逢除夕有顿好吃的就觉得很开心，不像如今心思复杂，妄自恶意地猜测别人的好心。 　　苏流澈听到这话很惊喜：“好，说起来我们师徒三人倒是很久没一起过年了。” 　　被困在魔教的三年，他甚至不曾感受过过年的氛围。现在欧阳煜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束缚他，他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惦记着过年的滋味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抱怨了一句：“在魔教的时候你干嘛那样对我，连个年夜饭都不让吃。” 　　欧阳煜忍不住摸了摸他脑袋，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过年了。” 　　那时他在苏流澈面前表现得霸道，私底下却忙得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那些节日。每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他早忘了今夕几何。待他想起来后，往往都初五初六了，年夜饭是不用想了，不过他会让人给苏流澈裁几身新衣。 　　那三年里，他唯一能记住的日子只有苏流澈的生辰。 　　苏流澈听了后，才恍然想起欧阳煜确实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概念。刚收欧阳煜为徒的时候，苏流澈就向他询问过生辰，结果欧阳煜早就忘了，还好他随身的玉佩上有写，不然苏流澈绝对不好意思单给江无际一人过生辰。 　　“你啊，”苏流澈摇头无奈一笑，“罢了，以后逢年过节的，为师提醒你就是了。” 　　“好。”欧阳煜绽开一笑，伸手抱住了苏流澈。 　　他想，只要苏流澈还在，逢年过节也好，普通日子也罢，又会有哪日不快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这个除夕只有三个人过，却很热闹。或者说，热闹的只是苏流澈与江无际两人。 　　欧阳煜一面擀面皮一边看着他们二人谈笑风生，他只好默默地将手里的面团当成江无际反复揉搓。 　　“以前这个时候，忙里忙外的都是师父，我在厨艺这方面实在没天赋，一直帮不了师父。”江无际看着欧阳煜的身影感慨道，“那时候我就特别羡慕阿煜可以在厨房里帮师父打下手。” 　　苏流澈笑道：“煜儿厨艺可比我好多了，你若实在手痒，去帮他打下手好了。以他的厨艺应该不会被你弄得太糟糕。” 　　“……”江无际默，他师父瞎扯的本事似乎也越来越高，明明他就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羡慕欧阳煜那时候可以步步不离苏流澈，而不是羡慕欧阳煜会打下手啊！ 　　意识到苏流澈无意在感情上与自己有任何纠葛，江无际虽然失落，但还不至于太难受，毕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他最终只是无奈一笑，又扯到其他话题去了：“那时候我最喜欢守岁，时辰一到就出去放鞭炮，噼里啪啦的，从来不让师父和阿煜睡好。” 　　“可不是吗？”欧阳煜凉凉地打断了他，“还是个叫花子的时候就喜欢守岁，也不管我睡得多香都要叫醒。自己买不起鞭炮，看着别人家热闹你也跟着傻乐，还死活不让我睡。” 　　江无际笑道：“你能不能少揭我短？” 　　“你能不能……”他想说能不能离师父远点，又怕伤到江无际，只好改口道，“能不能别整天嬉皮笑脸的，这里就我们三个，谁不知道你德行了，有什么可装的。” 　　江无际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笑道：“这不怪我，脸皮习惯这样了，改不了。” 　　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苏流澈起身回卧房取了两身衣服递给江无际：“以前初一的时候我都会给你们准备新衣服的，今年也备着了。这身是便装，适合在外头奔波。还有这身中看不中用的，你有闲情逸致时可以穿穿。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 　　江无际露出一个笑，这次是由衷的：“师父亲手做的衣服哪曾不合身过？” 　　欧阳煜微微挑眉，走过去揽住苏流澈的肩头道：“师父今日也累了，我们先回房休息吧。” 　　苏流澈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当着江无际的面这样他觉得尴尬，可若拒绝，又怕欧阳煜会多想。 　　江无际见状笑道：“天色不早了，师父便去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江无际才走了没两步，又听到欧阳煜道：“师兄且慢，外头风雪正大，今夜还是暂居于此吧，房间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也好。”江无际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笑着点头。 　　欧阳煜一向浅眠，夜里听到动静便点了苏流澈的睡穴爬了起来。推开门时大雪已停，江无际披着苏流澈给他的那身便装一人坐在外头，手里还拿着一根点燃的烟花棒。 　　苍茫雪夜，只影孤火，实在落寞得很。 　　欧阳煜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怎么摆弄起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来了？不放炮仗了？” 　　江无际笑道：“怕吵着你和师父。” 　　欧阳煜也觉得好笑：“你当年怎么不怕？” 　　“年少不懂事，你怎么老计较着？这么小气可不好，当心把师父气走。”江无际无奈道，“到时候我可就不客气地接手了。” 　　欧阳煜不以为然：“你我都知道，以他的性子，这等颠乱伦常的事他绝不会做第二次。” 　　“是啊……”江无际叹了口气，见手中烟花棒燃尽，又点了一根，“从一开始我就输了，且输得心服口服。若我当年没那些野心就好了。” 　　他的感情始终不如欧阳煜来的纯粹，所以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合该如此，便没什么好懊悔的，只是无法不遗憾。 　　欧阳煜道：“你我当年困苦，有些野心也是正常的。我只是不明白，武林盟是你多年心血，怎么说散就散了？” 　　“因为没意思。武林盟算什么呢？不过是因一时共同利益而建立起来的联盟罢了。江湖不乱，武林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江无际将石桌上未曾点过的烟花棒一一插在雪地上，然后一同点燃，站在烟火堆里对欧阳煜绽开一抹笑，“罢了，不说那些无趣的了，我记得师父买了不少好酒，今夜我们兄弟二人畅饮一番如何？” 　　“好，我去取酒。” 　　待欧阳煜从酒窖出来后，江无际早没了人影。他抱着酒坛子去了江无际的屋子，只见他挂在架子上的那件黑色大氅也没了踪影，这才确定他是真的走了。 　　江无际此生曾与无数江湖客道别过，唯独不知与他师父师弟该如何告别，便刻意支开欧阳煜先行离去。欠下的这顿酒，改日他归来后再同饮吧！ 　　许是天要留客，江无际没走几步，雪花又飘落下来，由零零星星到纷纷扬扬，而后便是狂风暴雪令他寸步难行。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日后要做些什么，行进在融为一色的天地之间，他整颗心都是放空的。 　　视线被风雪模糊，江无际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熟悉的触感告诉了他，地上躺了个人。他俯身拨开那人身上的白雪，露出一张青紫的脸，看起来大约七八岁的模样。眉清目秀，衣裳破旧，气息微弱，一手还牢牢攥着一只破碗，看来是个小叫花子。 　　他不由就想起了当年他与欧阳煜还是孤儿的时候，同样如这孩子般在风雪中无处安身。心里起了相怜之意，江无际抱起了那孩子。 　　此时已是黎明，风雪渐消，阴沉多日的天空终于透出了一缕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冷千情 　　冷千情从未想过，他还有睁开眼睛的一天。被欧阳煜击落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无力反抗。 　　他草草地回忆完自己的一生，再次发现他这一生单薄得可怜。从记事起就活在仇恨之中，还是别人的仇恨，与他无关。好不容易想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人却一次次地急于逃离他身旁。 　　还以为可以与他共赴黄泉，谁想到最后赴死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不过还好，痛苦也没了。 　　所以在冷千情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竟是失望的。诛神谷底，毒气蔓延，他怎么可能活下来呢？冷千情靠坐在榻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缠满绷带的左臂，心底一片茫然。 　　他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你醒了？”一个少年推门而入，跃入冷千情视线的不止这个样貌清俊的少年，还有随他一同进屋的和煦阳光。 　　冷千情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目，撇头避开了视线。 　　“是你救了我？”冷千情问。 　　那少年笑道：“你是住在诛神山上的人吧，我上山采药的时候见过你几次，不过你这人怪冷淡的，除了前些日子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好像没什么能吸引你注意力的。” 　　冷千情斜睨了他一眼：“你若是光明正大地走到本座面前，本座能看不到你？” 　　少年吐了吐舌头笑道：“那我还是要命的，诛神山上虽然毒物很多，但我知道的里面，最毒的就是你了。” 　　“那你还救我？不怕我醒来后就杀了你？”冷千情抬起手来，他倒不是真的想杀这个聒噪少年，只是吓吓他罢了。然而他伸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内力尽失，心里有些慌乱，但面上仍维持着冷漠的神情，不愿让人看出来。 　　少年则笑道：“重伤尚未痊愈，功力也没恢复，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冷千情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这世上不畏剧毒能在这诛神山上下自由出入的人还有谁？”少年笑着反问。 　　“毒圣姚不归。”冷千情缓缓吐出一个在江湖上消失多年的名字。 　　少年笑了，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情：“不错，那是我师父，我叫姚不回。” 　　这名字听起来明明像兄弟。冷千情目光转向少年放在桌上的汤药，问道：“这是给我的？” 　　“哦，对对对，我都给忘了。”姚不回连忙端起药碗，“趁热喝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冷千情挑了下眉：“你以为药热的时候能有多好喝？” 　　姚不回嘿嘿一笑：“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冷千情低头看着那勺喂到自己嘴边的药汤，一时竟有些恍惚。他活了三十多年，受过无数次伤，吃过不少药，却从没人喂过自己。 　　或者说，从没人在乎过他的伤势。 　　他忍不住又问：“你到底为何救我？” 　　姚不回眨眨眼睛，脸上竟泛起了一抹红晕，眼神闪烁着似乎有些羞涩：“其实，我觉得你也很好看。” 　　“嗯？”冷千情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数十年的警惕性告诉他，这少年一定有阴谋。 　　“我常年居住在此，很少见过外人。除了我师父就只见过你和那个男人。我那时见到你看他的眼神，就想，如果你也能那样看着我就好了。”少年脸又红了几分，“不过师父说，属于我的会自己找上我，不属于我的怎么强求也没用。我那日又想爬上去采药，却看到你掉了下来。那日是我生辰，我想，老天一定是把你送给我了。” 　　送给他？冷千情不由冷笑，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天真。不过能用上送这个字，只怕他是将自己当成物件了吧？真是该死！ 　　等他伤好了，绝对不会放过这家伙！ 　　姚不回见他脸色不太好，只当他是不舒服，连忙道：“不好意思，耽误你喝药了。” 　　冷千情其实不想接受这个少年的恩惠，只是当他看见少年满含关切的双眼，就忍不住低头配合他将药汤喝完。 　　他一个人在黑暗冷漠中挣扎太久了，难得遇到些温暖，无法不去靠近。 　　才喝完药，姚不回又扶他躺下：“你伤得太重了，应该多休息才是，昏迷好几天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不曾有人对他这样温柔，即使是苏流澈还不知道他身份时，也没这样对待过他。冷千情心里不是没触动，只是他害怕，害怕这人是在骗他，害怕这人也想利用他。 　　只是不管心里有多挣扎，他最终还是在这山谷中住了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今夕何年。 　　姚不回对他真的很好，只是话多了些。 　　“我师父在用毒方面的造诣绝对是天下第一，不然才不会长居于此。这诛神山来的天然毒瘴从没人敢靠近，他居然还能研制出抵抗这种瘴气的药。只不过他有了媳妇就忘了徒弟，现在同我师娘云游四海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倒是出去找他呀。”冷千情挑眉。 　　“不要。”姚不回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我一直等着你掉下来呢！好不容易才等到，怎么可能离开你？” 　　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不会让冷千情觉得难受。冷千情低头看着他，并不相信这样一个少年会喜欢自己。 　　“你不知道，你真的生得很好看。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条艳丽的赤练蛇幻化出了人形。喂，阿情，你说你上辈子会不会就是一条蛇啊？” 　　“没事少看那些无聊的话本。”冷千情觉得，这少年说不定是个傻的。 　　姚不回眨巴眨巴那双看起来纯真无害的大眼镜，疑惑道：“什么是话本？” 　　…… 　　冷千情沉默片刻，然后躺下：“我累了，想休息。” 　　“哦哦哦，那你睡吧，我去山上采药，可能会晚些回来。”姚不回见他不太想搭理自己，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想着冷千情要用的药都快完了，便决定上山再采些来。这些天每日都陪着冷千情他很开心，但不能因此耽误冷千情的伤势。 　　他能治好冷千情身上的伤，更想治好冷千情心里的伤。只是，冷千情始终不给他机会。 　　冷千情本以为，没了姚不回会清静很多，那他也会舒坦很多。只不过，清静是清静了，但也无聊了。他行动不便，一个人呆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每天都躺在榻上无所事事，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废了。姚不回走后，冷千情就起身缓缓走到院子里坐下。 　　谷底景色不错，比山上的好。只是在这诛神山四周，越美的风景就越危险。所以冷千情也只是随意看看，并没有四处走动的打算。 　　他看着当空的太阳一直西沉，直到没入远山，散去最后的余晖。他又看着东升的月钩穿过缕缕阴云，带着繁星一同隐去。半日一夜，姚不回竟然都没回来。 　　不归不回，难道他同他师父一样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回来了吗？ 　　呵，之前还天天说着喜欢自己，果然都是骗人的。还好，他不曾信过。 　　纵然想信，也不敢信。 　　他去厨房找了些冷饭凑合着吃下，坐在院子里又等了一天，姚不回依然没有回来。冷千情想，他再等最后一天吧，若是明日他再不归，那自己就走了。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冷千情这一等就是两天，早已心灰意冷，回屋随便拿了些抗毒的药丸，便决定离开了。 　　他伤还没好，根本走不快，一步一步的，缓慢又艰难。才走出院子，额上就沁出汗水。 　　自己果然跟个废人没两样了，冷千情自嘲一笑，又继续往前。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个慌乱的脚步声。冷千情懒得回头，却被少年扑倒在地。 　　姚不回抓着冷千情的手腕，连他伤势也顾不上，定定地看着他难过地问：“你为什么要走？”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冷千情疼得脸都白了，但语气依然冷漠。 　　姚不回死死地抱住他：“你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温热的液体在腿上流淌，冷千情本以为是自己的伤口裂开了，低头才发现那血是从姚不回身上淌下的。他这才看到姚不回有多狼狈，身上到处是被草木划伤的痕迹，大小不同，深浅各异，腿上还有一处伤口缠紧了绷带，但已经无法阻止血液外流。冷千情想要离去的心便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你受伤了？” 　　“我没事。”姚不回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上的竹篓里拎出一只被捆得动弹不得的白貂说，“这几天我都追它去了。这种貂的血最补了，再辅以赤练蛇胆和七花草，你的功力很快就能恢复了。” 　　竟然都是为了他吗？冷千情颤抖着，不敢相信。他伸手解开姚不回腿上的绷带，才发现他居然被生生咬掉了一块肉。那伤口令人触目惊心，冷千情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姚不回早已疼得麻木，他抓着冷千情仍不肯放手：“我不要，万一你再走了怎么办？我怕我追不上你。” 　　冷千情第一次伸手回抱住这个少年：“我不走，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真的？”姚不回不敢相信。 　　“真的。”冷千情点头。 　　“阿情，我是真喜欢你，你别骗我。”姚不回抱住他的双臂更紧了几分。 　　“我知道。”冷千情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我是老天扔下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除了你这，还能去哪儿？” 　　是啊，他早已无处可去。既然这里有个人是真心对他好的，那他便留在这里吧！ 　　冷千情这样想着，掰开了姚不回圈住自己的双手，对上他被泪水湿润的眸子，烙下一吻。 　　那一刻，心中所有的郁结都随风散去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